林晚把最后一个单词念完，镜子里的倒影微微点头。她没开灯，只借着屏幕微光走出客厅，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两个孩子。
经过儿童房时，门缝里漏出一线暖黄。
她停下，以为是哪个小家伙又忘了关灯。
可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笔尖划过卡纸的沙沙声。
她推开门。
林晨曦跪坐在地毯上，左手压着一张打印模板，右手握着荧光笔，正一笔一划写着英文短句。她的眉头微皱，像是在核对某个字母是否歪了。桌角摊着一本翻开的词典，旁边是几页写满谐音注解的手稿：“提瓦特”标着“踢哇特”，“女王”旁边画了个皇冠加拼音“nuwáng”。
林星瑶趴在另一侧，腮帮子鼓鼓地咬着彩笔盖，全神贯注地给一张大卡纸涂色——画的是一个戴王冠的女人站在发光舞台上，背后飘着七国旗帜。女人的脸明显是林晚，眼睛画得特别大，还加了星星高光。
“你这比例不对。”林晨曦头也不抬，“头部占身体三分之一了，都快成派蒙比例。”
“可是妈妈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大！”林星瑶理直气壮，“而且这是‘精神放大技能’，触发条件是看到妈妈登上舞台！”
林晨曦叹了口气，拿起尺子量了量空白边距：“文字区域只剩四厘米，再涂过去字就看不见了。”
“那我就用彩虹喷射当背景！就像达达利亚开大招前的海浪特效！”
“应援牌不是水元素领域。”林晨曦冷静反驳，“观众要第一眼看到字，不是欣赏你的艺术爆发。”
林星瑶瘪嘴，手里的紫色笔停在半空。
林晚悄悄后退一步，想转身离开，却被门槛绊了一下。
两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
“妈妈！”林星瑶跳起来，“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感应到我们的支援能量？”
“没有打扰你们。”林晚扶着门框，声音放得很软，“我只是路过。”
“你站那儿看了十分钟。”林晨曦说，“呼吸频率变了三次，最后一次差点打喷嚏。”
林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我在想明天要改的邮件标题。”
林星瑶一把拉她进来：“来看我们的作战计划！第一阶段：制作双语应援牌；第二阶段：机场举牌唤醒母爱共鸣；第三阶段：展馆外组成人形弹幕墙！”
林晨曦从抽屉拿出一叠裁好的硬卡纸：“我们设计了三款。这款是标准版，正面中文‘妈妈是提瓦特女王’，背面英文‘mommy is the queen of teyvat’。这款是战斗版，画了妈妈持长枪立于风起地，底下写着‘霜葬出击’。最后一款是隐藏款——”她神秘地掀开遮布，“是你变成雷电将军释放元素爆发的样子，但披风改成围裙，手里斩刀换成锅铲。”
“那是居家形态觉醒！”林星瑶拍手，“必杀技叫‘番茄炒蛋斩’！”
林晚看着那张锅铲雷电将军，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等你练完第九遍演讲的时候。”林晨曦递给她一张未完成的牌子，“本来想偷偷做完再给你惊喜，结果你一直不回房间。”
林晚接过卡纸，指尖触到边缘粗糙的裁剪痕迹。这不是机器切的，是手工一刀一刀割出来的。
“为什么要做这个？”
“因为你每天都在练习，像在准备最终挑战任务。”林晨曦认真地说，“可旅行者从来不是一个人通关的。有派蒙带路，有伙伴加盾，有七神降下神力支援。”
“所以我们也要上线！”林星瑶举起自己刚画完的彩虹边框，“这是辅助光环，能提升妈妈50%暴击率！”
林晚低头看那行稚嫩的英文，突然发现每个字母下面都有铅笔打的格子线，像是小学生写字帖那样一笔一画描出来。
“这些字……你们查了很久吧？”
“查了十七个翻译软件。”林晨曦点头，“还对比了官方剧情字幕、玩家社区常用表达、甚至外服直播弹幕。最后选的这句话，在五十个版本里点赞最高。”
林星瑶突然凑近：“妈妈，你会哭吗？就像上次领奖时那样，眼睛亮亮的，但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林晚喉咙一紧。
“她不会当众哭。”林晨曦替她回答，“但我知道，她会偷偷摸眼泪。就像上次我把发烧的星瑶背去医院，她在走廊尽头擦了好久。”
林晚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那天的事？”
“你回来时口罩上有水渍。”林晨曦平静地说，“而且你抱星瑶的时候，肩膀抖了一下。那是情绪溢出值超过阈值的表现。”
林晚怔住。
原来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独自扛下的瞬间，早被一双双小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她蹲下身，和她们平视：“让我一起做一张好吗？”
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不行。”林晨曦说，“这是家属专属支援道具，制作者不能是目标本人。”
“那我能提点建议吗？”
“可以，但要支付报酬。”林星瑶伸出小手，“一颗星星贴纸。”
林晚从口袋掏出仅剩的一张贴纸，贴在她脑门上。
“我觉得……可以在背面加一句话。”她轻声说，“不是喊口号，而是告诉所有人——”
“是什么？”
“**这个舞台，是因为有人在台下为我点亮了光，才值得站上去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林星瑶第一个反应过来：“我要把它做成语音应援包！每块牌子背后贴个二维码，扫码就能听妈妈说这句话！”
“技术实现难度太高。”林晨曦泼冷水，“而且容易被熊孩子踩坏。”
“那就刻在磁铁背面！”林星瑶不放弃，“我们每人带五块，轮换展示，形成持续照明效果！”
林晨曦终于点头：“可行。另外，所有应援牌底部统一加防滑垫，避免风吹倒。顶部预留挂绳孔，万一需要悬挂也有预案。”
林晚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
她轻手轻脚回到客厅，打开cos工具箱，翻出一块夜光贴膜。那是之前做星穹列车主题服装剩下的材料，能在暗处发出淡淡蓝光。
她剪下三颗星星，又从笔记本撕下一角小纸条，写下一行字：
**“你们才是照亮提瓦特的光。”**
第二天清晨，她在两个孩子的书包夹层各塞了一颗星星和那张纸条。
傍晚回家，饭桌上气氛不一样了。
林星瑶吃饭时一直在笑，林晨曦则时不时瞄她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怎么了？”林晚夹菜时问。
“妈妈。”林星瑶放下筷子，“今天我们班同学问我，为什么我书包里有会发光的星星。”
“我说，这是我妈从提瓦特战场带回来的战利品！专门奖励最勇敢的后勤兵！”
林晨曦补充：“她还跟老师说，你马上要去国外打世界boss，我们是远程支援小队。”
林晚愣了愣，随即笑出声。
“所以……今天不学英语了？”她试探着问。
“暂停一天。”林晨曦点头，“系统更新提示：亲情同步任务优先级高于语言训练。”
“那我们来做点别的？”
“比如？”
“比如……”林晚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彩色马克笔，“一起来画画？”
林星瑶立刻蹦起来：“我要画妈妈骑着若陀龙王冲进展馆！”
“那是破坏公共设施。”林晨曦一边拿笔一边说，“建议改为‘乘风魔龙优雅入场’。”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卡纸铺满桌面。
林晚画了一张新的应援牌，正面是三个并肩站立的小人，头上分别顶着派蒙、钟离和温迪的头饰。她没写字，只是在背后悄悄贴上了那三颗夜光星星。
当夜十一点，孩子们早已睡熟。
林晚坐在床边，轻轻收起那几块写满话语的应援牌，放进随行化妆箱最内层。她的手指抚过“妈妈是提瓦特女王”那张卡纸的边缘，感受到一圈细密的针脚——不知何时，林晨曦竟用绣线沿着文字轮廓缝了一圈加固。
她合上箱子，坐在黑暗中许久。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落在地毯上那盒散开的彩笔旁。
一支紫色笔滚到了桌脚边，笔帽上贴着小小的星星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