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推开医疗站后门时,手里的玉符还在发烫。他没走正厅,绕过药草架从侧廊进去,脚步放得很轻。走廊尽头那间东翼病房亮着灯,门缝底下透出一点暖光。他知道凯恩就在里面,档案照片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骑士,三天前被风刃划伤左臂送进来,芭芭拉亲手处理的伤口。
他靠在墙边站了两秒,喘了口气。精神力还没完全恢复,走路多了脑袋有点沉。但他不能等。宴会侍者袖口的孢子正在生长,眼睛闪过紫光——那不是意外携带,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他摸出系统界面,调出扫描模式。数据流刷过屏幕,比对结果跳出来:三名近期接触过废墟底层残骸的伤员中,只有凯恩体内残留深渊元素活性,数值虽然低,但持续波动。
神风皱眉。这不像普通污染,倒像是……信号接收。
他慢慢靠近病房门,没敲门,也没喊人。左手贴住门板,右手掌心浮起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气流。微量安抚元素操控——这是他目前最稳的探查手段,不刺激目标,也不会惊动周围。
气流顺着门缝滑进去,像一层薄雾飘向病床。
凯恩躺在那里,呼吸平稳,盖着浅蓝色毯子。手臂上的绷带干干净净,看不出异样。神风屏住呼吸,让安抚元素轻轻触碰他左臂的伤口位置。
就在接触瞬间,凯恩的呼吸停了。
不是暂停,是彻底停止。胸口不动,鼻翼不张,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神风立刻想撤回元素,可已经晚了。
皮肤下的组织开始变化。一道冰霜般的纹路从绷带边缘钻出来,细如蛛丝,迅速蔓延,转眼织成一张网。黑色痕迹在霜纹中央浮现,旋转着,像是某种符号,又像是一枚徽记。
深渊纹章。
神风猛地收回手,后退半步撞上墙壁。玉符贴在胸前,自动切断了元素输出通道。他心跳加快,手指快速在系统界面上点了几下,输入关键词:“深渊+冰霜+寄生”。
几秒后,红色警报弹出来。
【检测到高阶深渊共生体‘霜蚀之种’,具备宿主操控、元素虹吸、延迟裂变三项特性。建议:立即物理隔离,禁止任何形式元素接触。】
他盯着那行字,脑子飞快转起来。这不是感染,是植入。孢子只是载体,真正危险的是这个“霜蚀之种”。它能吸收外界元素力,还能反过来控制宿主。刚才那一瞬的呼吸停滞,说明它已经部分激活。
他刚想再靠近查看,身后传来脚步声。
“神风?”
是芭芭拉的声音,轻但清晰。
她提着一个陶罐走过来,穿着白色牧师服,金发扎成双马尾,脸上还带着宴会后的红晕。看到他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大家都以为你去休息了。”
神风没回答,只做了个手势,让她别出声。
芭芭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病房内,表情渐渐变了。“凯恩……他的手臂怎么了?”
“别靠近。”神风低声说,“你昨天给他治疗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伤口有异常?比如温度特别低,或者元素反应不稳定?”
芭芭拉摇头。“没有。我用净化术清理过三次,确认没有深渊污染才让他留院观察的。他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还能自己喝水……”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
因为病房里的凯恩,手臂上的黑色纹章微微震了一下。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芭芭拉瞪大眼睛。“它……它是不是动了?”
神风点头。“不只是动。它在回应水元素亲和力。你刚才说话时,它的频率变了。”
芭芭拉的手抖了一下,陶罐差点掉下来。她死死抓住把手,嘴唇发白。“可是……我已经治好了他。我亲眼看着他好转的。怎么会这样?”
神风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祈礼牧师,一直相信治愈的力量。但现在,一个被她亲手治好的人,正躺在床上变成敌人。
这种事,换谁也受不了。
“这不是你的错。”他说,“这不是普通的病。它是被放进去的,就像宴会那个侍者身上的孢子。有人在往城里送东西,而我们之前没发现。”
芭芭拉咬住下唇,用力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报警吗?叫琴团长来?”
“不行。”神风摇头,“现在一闹,整个医疗站的人都会慌。轻伤员乱跑,反而容易被影响。而且这东西怕元素刺激,万一有人不小心释放技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先控制局面。你去准备点镇静剂,混在药里给其他病人用。别让他们靠近这间房。我去把门封上。”
芭芭拉没问为什么,转身就走。她脚步很快,但很稳。神风看着她背影,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她没崩溃,还在做事。
他走进病房,站在床边低头看凯恩。
纹章已经不再扩散,静静浮在皮肤上,像一块烧黑的烙印。呼吸还是没有恢复,但心跳还在,缓慢而沉重,一下,一下,像是某种倒计时。
神风掏出玉符,贴在自己胸口。系统连接稳定,生命体征监控开启。他不敢再用安抚元素试探,但需要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会动。
他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走廊灯光忽然闪了一下,不是像宴会上那种剧烈闪烁,而是轻微地暗了一瞬,又亮回来。
他抬头看了看灯。
不对劲。
这里的灯是风元素驱动的,不会无缘无故闪。除非……附近有元素扰动。
他立刻打开系统扫描,范围扩大到整层楼。
【警告:检测到微弱冰元素偏移,源头锁定:东翼病房内部。】
偏移?
不是释放,不是爆发,是偏移。
就像空气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神风猛地回头盯住那扇门。他记得心海说过一句话:“深渊的东西,一旦开始动,就不会只动一次。”
他靠在墙上,手握紧玉符。系统界面还在闪红光,警报没解除。他没叫人,也没上报。现在消息传出去只会引起混乱,他得先确认一件事——
这个“霜蚀之种”,到底是想逃,还是想等更多人进来?
他盯着门缝下的光影。里面很安静,安静得不像有人。
突然,门内的灯光又闪了一下。
这次,他看见门缝里透出的光,变成了淡蓝色。
他抬起手,准备按下紧急联络键。
就在这时,芭芭拉回来了。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杯药水,脸色比刚才冷静了些。
“我都安排好了。”她说,“轻伤员今晚会多喝一碗安神汤,护士那边也说了,让他们注意巡查频率,别总往这边走。”
神风点头,目光仍没离开那扇门。
“你做得很好。”他说,“接下来,我需要你待在楼下大厅,随时接应。如果我发出信号,立刻通知琴和九条裟罗,但不要提具体原因,就说‘东翼出现异常元素反应’。”
芭芭拉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我留下。”他说,“它认得我。刚才我用安抚元素碰它的时候,它停了一下。也许……它在等我。”
芭芭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轻轻说了句:“小心。”
她转身走了。
神风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走廊只剩他一个人。
他低头看系统界面。凯恩的生命体征栏还在更新:
【心跳:每分钟12次(非正常)】
【体温:持续下降中】
【元素活性:冰霜纹章进入二级稳定状态】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心跳次数,是12。
而他胸前的玉符,也在同步震动——一下,一下,刚好十二次每分钟。
他抬手摸了摸玉符。
冰冷。
和凯恩的皮肤一样冷。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病房里的灯忽然全灭了。
不是闪,是彻底熄灭。
黑暗中,门缝下那道蓝光却变得更亮,缓缓流动,像结冰的河水。
神风站在门外,手握玉符,一动不动。
他知道,里面的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