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把水瓶还给琴，喉咙里还压着那股铁锈味。他没多说，只点了点头，脚底踩上广场的石砖。早柚在左边扶着他胳膊，力道不大，但稳。琴走在右边，披风裂了道口子，被风掀起来又落下。
人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小孩追着跑，手里举着画了他们头像的纸旗。有人喊“英雄”，有人递酒，还有人往芭芭拉手里塞花。她笑得眼睛都弯了，蹦跳着往前带路。
神风没笑。他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任务红框还在闪：【庆功宴上的异常波动】。精神力条只回了不到三成，走两步就有点发飘。但他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扫描模式上，让数据流一遍遍刷过视野角落。
迪卢克已经站在台上了。黑色外套，领巾系得一丝不苟。他没拿话筒，声音却压过了人群。
“愿美酒洗去战火尘埃，”他说，“愿蒙德之风永葆自由。”
底下掌声炸开。几个骑士团的人吹了口哨。温迪要是还在，肯定又要弹琴起哄。
神风盯着他嘴型，听进去了，但心思不在话里。他在等系统的反应。
琴接过话筒时，风刚好停了一下。全场安静下来。
“从今天起，”她说，“风神像周边划为永久安全区。任何携带武器进入该区域者，视为对西风骑士团宣战。”
又是掌声。比刚才更响。有人高喊“团长威武”，罗莎莉亚在后排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动了动。
就在掌声最高的时候，头顶那排水晶灯猛地闪了三下。
啪——啪——啪。
光线一明一暗，像断电。几个小孩吓哭了，抱着大人腿往后面缩。乐队的琴手手一抖，音符歪了一下。
神风立刻抬头。
系统在同一秒震动。
【检测到微量深渊元素活性波动！】
红色提示框弹出来，位置锁定：东南方向15米内，移动单位。
他不动，只用眼角扫过去。视线穿过人群缝隙，落在一个端酒的侍者身上。年轻男的，穿白衬衫黑马甲，托盘上放着三杯红酒。他正往贵宾区走，经过一张圆桌时袖口翻了一下。
就是那一瞬。
神风看见了。
黑斑。指甲盖大小，黏在布料边缘，表面泛着湿光，像是刚从什么脏地方蹭上来。它不扩散，也不动，但系统标记它为“活性孢子”，危险等级中等，具备潜伏感染能力。
他屏住呼吸。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上次见是在废墟底层，附在侦察兵手腕上。后来清掉了。现在怎么会在宴会侍者身上？
那人继续走，脚步没停。托盘平稳，表情正常。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袖口带着个定时炸弹。
神风慢慢抬手，假装揉太阳穴，实则用嘴唇贴着牙缝低声念：“启动深度扫描。”
系统响应延迟了半秒，画面刷新。
【目标确认：有机载体残留深渊孢子，来源不明，未激活状态，建议隔离处理。】
他放下手，心跳加快。
不能喊。一喊就乱。现在所有人都在庆祝，突然说“这人带病菌”，只会引发踩踏。而且这孢子未必会立刻爆发，搞不好只是沾上的。
可万一不是呢？
他想起心海说过的话：“深渊的东西，沾上就是麻烦。”
他轻轻推开早柚的手。“你去拿杯果汁。”他说，“我坐一会儿。”
早柚看他一眼，没问，点点头走了。
琴还在和市民握手致意，暂时没空管他。迪卢克退到了后台阴影处，靠墙站着，手里拿了瓶新开的酒，静静看着全场。
神风起身，动作缓慢，装作没事人一样往东南侧通道走。那边是服务人员进出的路线，摆了几张空桌，灯光比主厅暗一截。
那个侍者刚送完酒回来，正低头整理托盘。
神风靠近时，故意咳嗽了一声。
侍者抬头，笑了笑：“先生需要饮料吗？”
“来杯水就行。”神风说，声音平稳。
对方点头，转身要去取。就在他抬手的一刻，袖口再次翻起。
黑斑还在。甚至比刚才大了一点点。
神风瞳孔一缩。
它在生长。
他不能再等。
右手悄悄摸向怀里玉符。只要接触目标，就能发动安抚元素，先控制孢子活性，再找机会隔离。
他往前半步。
侍者端着水杯转过身，脸上笑容没变。
“您的水。”
神风伸手去接。
指尖离杯子还有十公分，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
【警告：孢子进入二级激活阶段！检测到微弱信号回应！】
回应？
回应谁？
他猛地抬头。
侍者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过一丝极淡的紫光。
不是错觉。
那一瞬，对方嘴角的弧度变了，不再是服务生该有的礼貌微笑，而是……一种知道你在看他的那种笑。
神风的手停在半空。
水杯稳稳地递在他面前。
两人都没动。
人群的欢呼声还在继续。烟花在天上炸出新的图案，这次是个笑脸。
风又吹了起来。
神风没有接过杯子。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慢慢把手收回。
然后他笑了。
“算了，”他说，“我不渴。”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不快，也没回头。
直到拐进柱子背面，他才压低声音对系统说：“记录影像，标记目标，启动追踪协议。”
【追踪已开启，目标编号S-07，行动模式异常，建议立即上报。】
他靠在墙上，喘了口气。
不是意外沾染。
是有人把它带进来的。
而且，这个人，知道他会来查。
他看向广场中央。琴正在切蛋糕，周围一片笑声。早柚抱着果汁回来，四处张望找他。迪卢克仍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那个侍者身上。
一秒，两秒。
迪卢克移开了视线。
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神风握紧玉符。
孢子能潜伏，人也能。
他慢慢从柱子后走出来，没有回主厅，而是沿着边缘往厨房后门走。
那里有一条通向医疗站的小路。
如果这东西是从伤员身上来的，那就得查记录。
他必须赶在下一个感染者出现之前，找到源头。
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轻微声响。
身后，宴会的音乐又响了起来。
欢快的调子，唱的是胜利与希望。
神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吹起他的衣角。
袖口下，玉符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