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江雪按照沈心言的嘱咐，再次来到了那个公用电话亭。
这一次，她的心情和昨天截然不同。
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对赵晴的恨意。
她深吸几口气，回想着沈心言教她的话。
然后投币，拨通了赵晴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又是赵晴那不耐烦的声音：“喂？”
“晴姐，是我，江雪。”
江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假装的颤抖和慌乱和一种种走投无路的急切。
“你别挂！听我说完！”
赵晴在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江雪的意图。
语气依旧冰冷：“你还想说什么？我警告过你……”
“晴姐！出事了！不，是又出事了！”江雪急促地打断她，带着哭腔。
“我……我太害怕了！昨天那批货送走了，可我心里越来越慌！”
“我怕沈心言她们已经察觉了什么，会查到我头上！”
“我……我没忍住，今天下午又偷偷溜进厂里了一趟……”
“你又去干什么了？！”
赵晴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紧张。
“我……我看他们好像在查什么，我心虚，就……就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江雪的声音发着抖，却努力说得“狠”一点。
“我趁人不注意，在他们新进的一批准备做下一批订单的布料上，也……也撒了点‘药’！”
“就是上次你给我的那种粉末，我留了一点，兑了水洒上去了！这次量更多！”
“你疯了？！”
赵晴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吼出来，但又强行压低。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知不知道这样更容易暴露？！”
“我没办法啊晴姐！”
江雪哭诉道，“我整天提心吊胆的，吃不下睡不着！”
凤英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沈心言更是精明得厉害！我总觉得她们已经怀疑我了！”
“我……我想着，反正已经干了，不如干把大的，让她们彻底翻不了身！”
“这样……这样她们就没空查我了！晴姐，你得帮帮我！”
江雪这套说辞，是沈心言精心设计的。
足以让赵晴心绪大乱，逼得赵晴不得不再次出面处理江雪这个“麻烦”。
果然，赵晴在那边气得呼吸都重了。
但她也确实被江雪的话搅乱了阵脚。
布料被污染？
如果量很大，那可不是小事！
一旦这批布料做成衣服卖出去，引发的后果会比在几件成品里塞布片严重得多！
但同样，风险也大得多，更容易被追查！
“你……你在哪弄的粉末？撒了多少？”
“撒在哪些布料上了？有没有人看见？”
赵晴不停地追问，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和怒火。
“就是上次你给我的那些，我留了一小包。撒在……撒在堆在二号仓库角落的那几匹浅色布料上了，大概有三四匹吧……”
“当时仓库门没锁严，我看没人就溜进去了，应该……应该没人看见。”
江雪按照沈心言提供的厂区细节说道，显得很真实。
“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晴低声咒骂，“那批布料要是用了，事情就闹大了！沈心言肯定要报警彻查！”
“那……那怎么办啊晴姐？”
江雪带着哭音，“我现在该怎么办？你答应我的钱……能不能先给我一部分？”
“我想赶紧离开京城，躲得远远的！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钱？”赵晴冷笑，“事情被你搞成这样，你还想要钱？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晴姐！你不能这样！”江雪急了。
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可是按你说的做的！”
“现在出了事，你不能不管我！你要是不给我钱帮我跑路，我……我就去公安局自首！”
“把一切都说出来！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我拉你垫背！”
“你敢！”赵晴厉声喝道，但声音里明显有了一丝慌乱。
她最怕的就是江雪鱼死网破。
双方在电话里僵持了几秒。
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赵晴先妥协了。
她不能真的把江雪逼到绝路。
她强压下怒火，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
“行了！别嚷嚷！见面谈！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家，凤英姐好像出差了，就我一个人。”江雪说。
“在家不安全。”
赵晴立刻否决，“这样，今天晚上八点，你去城西老煤厂后面的废料场，那儿晚上没人。”
“我们见面说清楚。记住，一个人来！”
“要是敢耍花样，或者带了别人，你知道后果！”
“好……好，我一个人去。”江雪连忙答应。
挂断电话，江雪靠在电话亭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全是汗。
第一步，成了！
赵晴答应见面了，地点也正如沈心言所料，选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
她立刻赶回家，将情况告诉了悄悄等在家里的沈心言和赵凤英。
沈心言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老煤厂废料场……倒是她会选的地方。正好，那里偏僻，也方便我们‘做事’。”
她转向江雪：“晚上你去见她，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说。”
核心就是两点：第一，你很害怕，要钱跑路。
第二，布料被污染了，事情可能闹大，问她怎么解决。
尽量引导她亲口承认指使你的事，以及提供‘药物’的事。
其他的，交给我们。”
“好。”
──
晚上七点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城西老煤厂早已废弃，后面的废料场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垃圾和废料。
在昏暗的月光下荒凉得可怕。
江雪按照约定，独自一人来到了废料场中央的一片空地上。
夜风吹过，带起地上的煤灰和废纸。
发出呜呜的声响，让她毛骨悚然。
她紧紧攥着衣角，既害怕赵晴，也害怕沈心言的计划出纰漏……
八点整，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用围巾包着头脸的身影出现了，正是赵晴。
她警惕地四处张望。
确认只有江雪一个人后，才快步走了过来。
“东西呢？你说的那些粉末，还有剩下的吗？”
赵晴一见面就急切地问，都顾不上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