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英进屋，反手关上门。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手帕包，手还有些抖，递给沈心言。
“心言，出大事了。”
“你看看这个。”
“是江雪……她刚才偷偷溜进厂里，往明天要送友谊商店的那批货里，塞了这个。”
沈心言脸色一变，立刻接过手帕包，小心地打开。
看到那片潮湿的、带着臭味的碎布。
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沈心言沉声问。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赵凤英把晚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快速地说了一遍。
沈心言听完，半晌没说话。
只是盯着手里的布片，眼神越来越冷。
屋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友谊商店的货……这是要一击致命，彻底毁了‘春风’的招牌啊。”
沈心言的声音很平静，仔细思考着。
“江雪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胆子单独干。背后有人。”
“我也这么想。”
赵凤英点头，“那些检查，恐怕也是冲我们来的。心言，现在怎么办？那批货……”
沈心言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果断地说：
“货不能送。明天一早，就以最后检验发现轻微瑕疵需要返工为由，暂扣下来。”
“全部开箱，仔细检查，把所有被动过手脚的衣服和这些脏东西都找出来！”
“那江雪呢？还有背后的人……”赵凤英问。
“先别动江雪。”
沈心言眼神锐利，“打草惊蛇，就抓不到后面的大鱼了。凤英姐，你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稳住她。”
“我来想办法，查查这布片上的到底是什么，还有，是谁在背后搞鬼！”
她拿起那片布，仔细看了看：
“这味道……我得找人悄悄化验一下。”
“还有，厂里恐怕也有他们的人，或者被他们买通了，不然江雪怎么能对送货时间、车辆位置那么清楚？”
赵凤英心里一紧：“你是说……厂里有内鬼？”
“很可能。”
沈心言点头，“所以，我们得格外小心。”
凤英姐，这几天你多留意厂里的动静，尤其是接触过这批货的人。”
“江雪那边……你也看着她点，但别让她察觉。”
“我明白。”赵凤英重重地点头，心里充满了愧疚。
“心言，对不起，都怪我，不该把她带回家……”
“凤英姐，这不怪你。”
沈心言打断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心善，想帮她。是她自己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现在发现得早，还没造成损失，就是万幸。”
“我们接下来，得把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来！”
赵凤英看着沈心言，眼里满是感动：“好，我们一起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
天刚蒙蒙亮，春风服装厂里已经忙活开了。
不过，今天的忙和往常不太一样。
沈心言早早到了厂里，把几个信得过的骨干。
包括赵凤英，叫到了小会议室。
门关紧，她的脸色严肃。
“昨天最后检查，发现友谊商店那批货有点问题。”
沈心言开门见山，“有几件衬衫的里衬，上面有脏东西”
几个骨干面面相觑，都很惊讶。
昨天包装前明明都仔细查过的。
“可能是包装时不小心蹭到了什么，也可能是别的意外。”沈心言继续说。
“不管怎么样，这批货不能就这么送出去。”
“友谊商店的要求多严格大家都知道，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我的意思是，全部开箱返工，重新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有人问：“沈厂长，那交货时间……”
“交货时间推迟一天。”沈心言果断地说。
“我会亲自跟友谊商店那边解释，就说我们自查发现了潜在问题，为了对他们负责，主动要求返工。诚信比准时更重要。”
这个决定让大家有些意外。
但也觉得沈厂长说得在理，纷纷点头。
“还有，”沈心言补充道，“返工检查就在一号车间进行，今天车间暂时不安排别的活。”
“凤英姐，你带几个人亲自把关，每一件衣服都要过手。发现问题，单独拿出来，记录清楚位置和情况。”
“明白。”赵凤英重重点头。
“另外，”沈心言目光扫过众人，
“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说，尤其不要传到外面去。咱们自己内部处理好就行。都去忙吧。”
骨干们带着任务匆匆离开了。沈心言单独留下赵凤英。
“凤英姐，那些有问题的衣服和脏布片，你单独找个地方收好，别让人碰。”
沈心言低声交代，“我上午出去一趟，找个可靠的人悄悄化验一下那布片上到底是什么。”
“你这边稳住，尤其注意江雪，看她有什么反应。”
“好，你放心。”赵凤英心里有数。
很快，一号车间里，那批准备送往友谊商店的货全部被重新搬了出来，开箱检查。
工人们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看沈厂长和赵组长这么重视，也都打起精神，一件件仔细翻看。
赵凤英亲自监督，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件被抖开的衬衫。
果然，在几个不同的箱子里，陆陆续续找出了五件“有问题”的衣服。
问题都差不多，在衣服内侧不显眼的缝线附近，粘着一小片颜色相近、但质地不同的布片。
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赵凤英不动声色地把这些衣服和布片单独收在一个纸箱里，做好标记。
现下市面上最火的服装厂就是春风厂了呀
消息虽然没有刻意扩散，但突然推迟送货、集中返工检查这么大动静。
还是引起了一些议论。
自然也传到了在家心神不宁的江雪耳朵里。
她是听早上买菜回来的邻居大妈闲聊时提到的
“哎，听说春风服装厂那批要紧的货出问题了，全部返工呢！”
江雪当时正坐在门口发呆，听到这话，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返工？出问题？
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啊！
她塞得那么隐蔽！
她强作镇定，但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
坐立不安地等到中午，赵凤英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来吃饭。
江雪更加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