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的棋子自然要握在手里,若生了反骨或成了麻烦,碾碎换一个便是,他从不缺这种人。
话谈完了,李嗣源见阿念放下了茶杯,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走向床铺,现在没有人和事可以打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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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之地,湿热瘴疠,古木参天蔽日。
璇玑殿便深藏于这片原始密林的尽头,依着陡峭的山壁而建,巨石垒砌,爬满了厚腻的青苔与不知名的藤蔓,古老而阴森。
殿门沉重,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一股混合着陈腐、血腥与某种奇异檀香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为之一窒。
殿内极其空旷,唯有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池子。
池水并非透明,而是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墨黑,偶尔有细微的气泡从深渊底下冒出,在水面破裂,散逸出更浓郁的腥气。
这便是往生池——血莲教传说中的圣地,亦是埋骨之地。
池水边缘,连接着数十条细如发丝、几乎肉眼难辨的银线,纵横交错,延伸至大殿穹顶的黑暗之中,微微颤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
李嗣源带着阿念等人站在池边,衣袍被殿内阴风吹得拂动。
他望着那吞噬光线的墨池,目光幽深,仿佛透过这片死水,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这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飘忽,却异常清晰:“便是我母亲自幼长大的地方。”
阿念静立在他身侧,月影、海棠、霜降则无声地守在不远处,警惕着四周。
李嗣源缓缓转过身,看向阿念,唇角牵起一丝极淡却苦涩的弧度。
他抬手,指向那幽沉的殿内,“血莲教奉此为圣地,可这里面供奉的,从来不是什么神佛,而是一个……活死人。”
“每过百年,”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教中左护法便需‘感应天命’,自愿舍身,被秘法炼制成不生不死、不眠不休的怪物,永世镇守于此,守护那所谓的至宝——璇玑盒。”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漆黑的水面,仿佛能看见水底的情形。“上一任左护法,名叫蓝沁。”
说出这个名字时,他语气里有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她是我的外婆。”
阿念的眸光微微一动,安静地听着。
“我母亲……那时才七岁。”
李嗣源的眼前似乎浮现出母亲曾无数次向他描述的、刻骨铭心的画面。
“她就躲在那边的石柱后面,眼睁睁看着她的母亲,我那位被誉为教中百年奇才的外婆,自愿绝食三日,褪尽凡人气息,然后……被他们用那些天蚕丝吊着,缓缓放入这璇玑殿内”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三天,一个七岁的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变成一具没有知觉、没有灵魂,只会依照本能守护某样东西的……怪物。
从此,璇玑殿多了个守护者,我母亲却永远失去了娘亲。”
殿内死寂,只有往生池偶尔冒起气泡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