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呸！你这老皇帝，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做你的皇后！我自在惯了，才不稀罕你那金笼子！”
这皇帝……真是有毛病，都过去这么久了怎的还记得这事？
何况，当初她又不是因为他是凡人才拒绝的。
一旁的杨戬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眸色微沉，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几分。
他并未看向帝天，只是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陛下，慎言。”
帝天感受到那骤然降低的温度和杨戬话语中的冷意，又看着孙悟空偷瞄杨戬的眼神，他似乎是发觉了奥妙一般，勾唇道。
“玩笑，玩笑而已。不过真君大圣，合作之事，我可绝无虚言。”
盟约，在这略显尴尬又有些好笑的小插曲后正式达成。
离开皇宫时，孙悟空还气鼓鼓地瞪了帝天一眼，而杨戬自始至终，没再看那年轻的皇帝第二眼。
……
离开皇宫时天色还尚早，二人心照不宣的朝着幽冥地府方向前去。
这一次，有必要向阎王亮出底牌，说服他成为推翻天庭的盟友。
奈何桥头鬼影幢幢，阴风裹挟着无尽的哀嚎呜咽。
然而，阎殿内的景象，却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
阎王此刻正斜倚在主位之上。
他生得极为俊朗，眉眼飞扬，嘴角天然带着三分笑意，不像执掌生死的神明，倒像个游戏人间的翩翩公子。
见到杨戬与孙悟空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阳光灿烂的笑容。
“我说今日奈何桥边的彼岸花怎的开的如此红火，原来是真君大圣大驾光临！”
孙悟空眨了眨眸子。
好似每一次她来到地府，这阎王……都是这句话？
当真是没文化。
阎王声音清亮，带着十足的活力，几步就迎了上来，带着二人便去了后殿布下雅席。
阎王向来好客，但今日这热情过头的态度还是让杨戬愣了一下，心中因帝天的话而升起的郁气也散了些。
宴席间，他便直接说明了来意，以及之前与东海、南北海、和人皇帝天达成的盟约。
阎王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露出思索的神情，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天庭这事儿……这回可真是引起众怒了。”
话罢，他给杨戬和孙悟空斟满酒，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拍脑袋，“真君，说起来，我前阵子偶然想起个事儿，不知对你有没有用……”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日地府饮酒……你是不是说……呃……脑子不太不清醒？忘了点东西？”
杨戬眸光一闪，坦然承认。
“是。”
阎王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我听说啊，那东海西海，宝贝多，古怪的阵法也多！海里好像有一种叫什么……‘幻海蜃楼阵’的古老玩意儿，据说不是杀人的，是……照人心的！我寻思既然能够照人心，也许……可以帮人找回丢了的记忆？”
话罢，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我也是以前听一些老鬼闲磕牙说的，年代太久远了，是真是假，管不管用，我可不敢打包票啊……”
他话音未落，杨戬和孙悟空几乎是同时猛地看向对方。
东海的幻阵！
若水案中，她孙悟空，敖尘，还有东海老将顾潜皆被那幻境卷入其中。
她想起敖尘的话。
“我听父王说过东海有道神秘的阵法，进去的人会陷入心底最深的执念当中，不过好在不会伤害到人。只是上一次出现……已经是本王幼年时了。”
是了，西海神器可以洗去人的记忆，而东海的幻阵不仅不会伤害人，甚至还能照亮人心中的执念！
那时敖尘尚且年幼，尚且没有亲自见过，而老龙王敖广未必就将那幻阵的真正玄妙讲与他。
说不定……这幻阵正好能找回西海神器洗去的记忆！
孙悟空一把抓住杨戬的手臂，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消息吸引了过去。
连日来的碰壁、对天庭隐忍不发的阴霾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之光驱散。
“杨戬！你听见了没！有法子！有法子能帮你想起来！可以找到你的妹妹了！”
杨戬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急切和喜悦，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为他而生的璀璨光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深邃的黑眸中，冰封的湖面终于裂开巨大的缝隙，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奔涌而出。
杨戬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还没忘了此行来的目的。
他转向阎王，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
“阎君对于方才提议之事……”
杨戬话没说完便被阎王打断，他再次替二人斟满酒，言语间洒脱至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本君却觉得，有你二人这般的人物在，这世间才不算全然荒芜。”
他用的是‘本君’，而非‘我’。
话罢，阎王端起酒杯与二人相碰，他浑然瞧不见撒出的酒液，爽快的饮下。
两人对视着，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重新燃起的斗志。
阎王，这是应了。
……
离开地府，那幻海蜃楼阵的消息如同一点星火，在杨戬沉寂的心湖中投下微光，却也带来了更深的忐忑。
希望越大，若再次落空，那失望便越发蚀骨。
毕竟……几百年来他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孙悟空却显得兴致高昂，她扯着杨戬的袖子，金眸闪亮。
“还愣着干什么？找敖尘那家伙去啊！东海是他的地盘，他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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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龙宫。
敖尘依旧是一身招摇的深朱广袖龙纹长袍，金线绣着的翻浪龙鳞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流光溢彩。
他斜倚在铺着海兽皮的珊瑚宝座上，指尖把玩着那柄从不离身的朱红烫金骨扇，凤眸微挑，带着几分慵懒的妖孽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