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愣，没想到杨戬会这么说，她下意识反驳，“你怎么知道？你听过？”
杨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他靠你那般近，是在与你说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过于直接，甚至带着一丝超出公务范畴的探究。
孙悟空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敖尘确实凑在她耳边低语，说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但此刻被杨戬这样盯着问，倒显得好像有什么见不得光似的。
“关……关你什么事！”
她有些恼羞成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我爱跟谁喝酒，爱听谁说笑，那是我的自由！杨戬，你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跟谁说话，谁跟我说话了？”
“我管的是天庭律例，是三界秩序。”
杨戬的声音冷了下去。
“你身份特殊，形态有异，与一方龙王过从甚密，易生事端。本君有权过问。”
瞧瞧，瞧瞧！
又是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连本君都搬出来了！
她孙悟空也是个‘本君’好不好？！
吓唬谁呢？
孙悟空气得胸口起伏，那身水蓝色的鲛绡长裙勾勒出清晰的曲线。
她猛地站起来走到杨戬面前，双手再次撑在案上，与他隔案对峙，金色的眼眸里怒火与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委屈交织。
“杨戬！你少跟我来这套！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看不得我高兴！看不得我跟别人在一块儿！”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孙悟空自己也惊呆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杨戬的黑眸骤然深邃，里面仿佛有旋涡在疯狂转动。
他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火焰，却隐隐带着一丝水光的金色眼睛。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酸又胀。
她……是如此认为的？
看不得她高兴？看不得她与别人在一处？
他握着玉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彻底泛白。
那冰冷的玉石触感，也无法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情绪。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
杨戬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复杂的情绪。
“你……便是如此想我的？”
孙悟空那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指控，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之间，余音在大殿冰冷的玉柱间回荡，也震得她自己的心嗡嗡作响。
是啊，她……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那语气里的委屈和指控，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对劲！这根本不像她齐天大圣该说的话！倒像是……像是……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连耳根都透出了粉色。
她猛地直起身，想后退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近距离，却被杨戬那句低沉沙哑的反问钉在了原地。
他说，她便是如此想他的？
他的声音不再是最初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也不再是带着威严的压迫，而是揉杂了一种极为复杂的她从未听过的情绪。
像是被误解的涩然，又像是某种压抑至极的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
孙悟空张了张嘴，想梗着脖子说，“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那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看着杨戬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仿佛有暗潮汹涌的黑眸，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烦躁地别开脸，避开他那过于专注，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心虚和混乱的视线，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点色厉内荏。
“难……难道不是吗？你平白无故把我抓来，还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是找茬是什么？”
她试图将话题拉回公务的层面，掩饰自己方才的失言和此刻莫名的心慌。
杨戬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掩不住那一丝慌乱的模样。
先前心底那股因她与敖尘亲近而燃起的怒火与酸涩，奇异地被一种更柔软而又更汹涌的情绪所取代。
她并非全然无觉。
她感受到了他的异常，只是她将其误解为‘找茬’。
或许……她并非如他之前所想，将那个吻全然当作幻梦抛诸脑后。
她的反应，她的指控，都透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在意。
这个认知，像是一点星火，落入了杨戬那片早已不再平静的心湖。
他缓缓站起身。
杨戬身形本就高大，这一站起，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坐着时更甚。
大片阴影笼罩下来，将孙悟空完全笼罩其中。
孙悟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要抵到冰冷的玉柱。
她抬头，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想干嘛？”
杨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迈步绕过书案，一步步向她走近。
他的步伐很慢很稳，踏在光洁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孙悟空的心尖上。
“朝歌一案……”
他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并无新的疑点。”
孙悟空一愣，“什么？”
“我方才核查了所有卷宗，”
杨戬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垂眸看着她，黑眸深邃如夜。
“并无你灵力残留隐患的记载。”
“那你……”
孙悟空瞪大了眼睛，不解以及更深的恼怒涌上心头。
“那你就是承认是故意找茬关着我了？！”
杨戬的目光落在她因气愤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又缓缓上移，对上她燃烧着怒火的金色眼眸。
“并非找茬。”
他否认，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孙悟空认知中截然不同的温度。
“那是为什么？！”
孙悟空追问，她受够了这种猜谜游戏！
杨戬沉默了片刻。
殿内只余下两人之间几乎能听见的无声的电流在噼啪作响。
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璀璨的金发，那惊心动魄的眉眼，那因为不满而微微抿起的的唇。
他想起了五指山的月光，想起了那个猝不及防又炽热无比的吻。
想起了东海龙宫，她与敖尘言笑晏晏的画面。
想起了她方才那句带着委屈的指控。
“你就是看不得我跟别人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