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装置，指尖在侧面按钮上轻轻一按。装置前端的指示灯猩红一闪便归于沉寂，仿佛从未亮起过。
信号干扰器，他压低声音解释，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漆黑的通道，半径五米内所有无线信号都会被屏蔽。但不能常开，持续电磁异常会触发基地警报。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以，我们得这样：找到摄像头，接近五米范围时开启干扰器，然后——等应急灯熄灭的瞬间，快速通过。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沈心烛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置信，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在微弱的环境光下泛白，我们怎么定位摄像头？又怎么预判应急灯何时熄灭？
李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个更为精巧的仪器：超声波探测器，能捕捉摄像头镜头的微弱反光。至于应急灯...他侧过头，耳廓微动，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最细微的震颤，靠听。声控传感器有延迟，通常在声源消失后五秒才会熄灭。我们赌的就是这五秒。
沈心烛接过探测器，冰凉的金属外壳让她精神一振。她深吸一口气，通道里弥漫的尘土气息呛得她喉咙微痒，却也让她更加清醒：明白了。分工？
你负责探测，我操作干扰器和计时。李豫的声音沉稳如磐石，记住，绝对静音。应急灯一亮，立刻停步，躲进阴影，直到它熄灭。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暴露。
明白。沈心烛点头，按下探测器开关。一阵几不可闻的高频嗡鸣悄然扩散，前端显示屏上随即漾开细密如蛛网的波纹，仿佛在无声地描绘着前方未知的黑暗。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融入墨色的影子，在维修通道中缓缓移动。沈心烛在前，探测器如忠诚的猎犬，一寸寸扫描着前方的墙壁与天花板。李豫紧随其后，右手紧握干扰器，左手手腕上的终端屏幕发出幽蓝微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专注的眼神。
通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金属管道纵横的空旷空间里诡异地回荡，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沈心烛每前进几步，便会如雕塑般定格，探测器在她手中缓慢转动，发出的嗡鸣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紧张。李豫则全神贯注，根据她的每一个手势，判断着前方的“雷区”。
突然，沈心烛猛地驻足，身体几乎与墙壁贴合，嘴唇凑到李豫耳边，气息轻得像一缕烟：“前方三米，天花板左侧，摄像头。”同时，她左手飞快地向上一指，精准地示意了位置。
李豫立刻止步，探身查看探测器屏幕。果然，一个微弱却顽固的红点在屏幕中央闪烁，距离指示恰好三米。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准备。”李豫的声音压到最低，右手手指在干扰器开关上悬停。
沈心烛心领神会，左脚脚尖极其轻微地在地面上一磕。
“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通道中却如惊雷。
“啪！”
前方应急灯应声骤亮，惨白的光线如利剑般刺破黑暗，瞬间照亮了通道内斑驳的墙壁、裸露的管线以及堆积的废弃零件。李豫与沈心烛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几乎在灯光亮起的同一刹那，矮身滑入通道右侧一个巨大的管道阴影中，屏住了呼吸。
灯光下，天花板上那个黑色的摄像头暴露无遗，它正对着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镜头如一只冰冷的眼睛，缓慢而机械地转动着，似乎在徒劳地搜寻那声异响的来源。每一次转动，都牵动着阴影中两人的心跳。
五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应急灯闪烁了一下，光线骤然暗淡，最终彻底熄灭，黑暗如潮水般重新涌来，将一切吞没。
“走！”
李豫低喝一声，右手闪电般抓住沈心烛的手腕，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在绝对的黑暗中向前疾冲。他们的脚步轻盈得像猫，落地无声，只有带起的微风拂过脸颊。经过摄像头正下方时，李豫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的干扰器传来阵阵微热——它的续航，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关！”沈心烛的声音带着奔跑的喘息，却依旧清晰。
李豫立刻松开按钮，干扰器的嗡鸣戛然而止。两人又奔出数米，直至彻底脱离那五米的“安全区”，才在一个拐角处停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刚才……摄像头好像停顿了一下。”沈心烛抚着胸口，声音还有些发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是干扰器起作用了，但时间不多。”李豫看着手腕终端上的计时器，眉头紧锁，“这才是第一关。越往核心区，防御只会越严密。”他的目光扫过沈心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还能撑住吗？”
沈心烛抹了把汗，用力点头，重新举起探测器：“没问题。继续吧。”
两人稍作休整，再次启程。通道愈发狭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味混杂着积尘的霉味，令人作呕。探测器屏幕上，代表摄像头的红点此起彼伏，每一次发现与规避，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突然，沈心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脚步猛地顿住，脸色在探测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怎么了？”李豫立刻警觉地靠近。
“前方十米……”沈心烛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手指着屏幕，“不是一个，是三个！呈三角形分布，信号很强！”
李豫凑上前，屏幕上，三个红点如同三颗妖异的星辰，成品字形紧密排列，几乎覆盖了整个通道的横截面，距离他们仅有十米之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全方位监控探头。”李豫的声音冷了几分，“三个镜头，360度无死角覆盖。更麻烦的是，这种探头的声控传感器灵敏度极高，据说连深呼吸都可能触发。”
“五米的干扰范围……根本不够覆盖三个点。”沈心烛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绝望，她环顾四周，通道两侧是光滑的金属壁，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遮挡物，“而且它们安装的位置很高，我们够不着，也无法物理破坏。”
李豫沉默了。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嚣张闪烁的红点，大脑飞速运转，各种方案在脑海中闪现又被一一否决。强行突破？无异于自杀。原路返回？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且回去的路同样危机四伏。
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探测器的嗡鸣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李豫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在茫茫黑夜中找到了灯塔。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通道顶部那些均匀分布的应急灯，又低头看了看探测器屏幕上那三个红点。
“灵敏度高……”他喃喃自语，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逐渐成形，“如果……它能被细微的声音触发，那是不是也能被……更细微的声音干扰？”
他猛地转向沈心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的工具包里，有没有能持续发出低频噪音的东西？比如……微型震动马达？”
沈心烛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她立刻蹲下身，在背包里翻找起来：“有！有！用来破解老式机械锁的震动马达！可以调节频率，持续震动！”她的手指在一个金属小盒子上停住，迅速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银色圆柱体。
“太好了！”李豫接过马达，如获至宝，迅速拧开底部的旋钮，一阵低沉而持续的“嗡嗡”声立刻响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