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甜腻之锢”的沉沦,搋子飞舟沿着相对平缓的金色“蜜溪”艰难航行。船体外部覆盖的五颜六色“味道结晶”在温和的甜味中缓慢溶解,留下一层油腻腻、粘乎乎的糖膜,让整艘船看起来像刚从糖果工厂捞出来的废品。
“报告总指挥…呃,代理总指挥,”苏小蛮对着临时接管指挥权(因为钱多多在清洗他那身被蜜糖粘住的豪华法袍)的玄诚子汇报,“‘味之法则’影响正在减弱,前方能量读数趋于稳定…但空间结构依旧紊乱,似乎…接近某种‘节点’。”
她的探测器屏幕虽然裂着缝,但显示的前方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金色“蜜溪”的尽头,并非坦途,而是被一片巨大无比、纵横交错、闪烁着迷离光晕的“线团”彻底堵塞!那些“线”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流动的、散发着宿命与因果气息的流光构成!赤红如业火,幽蓝似宿怨,惨白像迷茫,金线如气运…亿万条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命运轨迹的“因果线”相互缠绕、打结、堆积,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万里的、巨大而混乱的“命运毛线团”!
毛线团内部,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光影在挣扎、沉浮——那是被混乱因果线束缚、迷失在自身命运迷宫中的残魂或意念!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宿命阻塞”与“前路断绝”的绝望感。
“这…这是‘命运交汇之结’!”衍星真君看着星图水镜上那如同乱麻般的命运图谱,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无数迷失在归墟海眼夹缝中的残魂,其未尽的因果、纠缠的宿命、断裂的轨迹…在此处淤积、缠绕、形成死结!此乃命运层面的‘终极淤堵’!飞舟…过不去!”
“因果纠缠…宿命死结…”玄诚子眉头紧锁,“强行闯入,恐被卷入其中,自身命运轨迹亦会被扭曲、打结,永世迷失!”
“绕…绕路?”李月看着那巨大混乱的毛线团,也感到一阵心悸。
“绕不开!”苏小蛮指着探测器,“‘毛线团’是这片空间的唯一‘出口’!它的后方,能量读数与归墟海眼外的正常空间相似!我们被困在这‘味之法则’与‘命运之结’的夹缝里了!”
“啊?被困住了?”正在用玄水之力清洗法袍上糖渍的钱多多闻言,立刻跳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船快散架了!补给快没了!铁长老还等着送医!最重要的是——时间就是金钱!被困在这里,每分钟都是损失!我的‘归墟海眼深度游’项目还等着回款呢!快想办法!疏通它!”
“疏通…命运?”周通看着那巨大混乱的因果线团,感觉无从下手,“此非蛮力可解。”
铁牛躺在担架上,瓮声道:“管它什么线团!让俺一斧头劈开!劈不开…就用火烧!”
“不行!”衍星真君立刻阻止,“暴力破坏命运之结,会引发连锁反噬,我等皆会被混乱因果缠身,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宵身上。他正靠着船舱壁,小口喝着苏小蛮递来的灵液,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盯着那巨大的“命运毛线团”,若有所思。怀里的黄金搋子微微震颤,吸盘处的裂痕在感应到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宿命阻塞”气息时,传来一阵阵悸动,似乎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烦躁感。
“…乱。”林宵给出了评价。他放下灵液,站起身,走到船头。看着那亿万条纠缠打结、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因果线,他脑中闪过之前“概念性疏通”心塞绝望的感觉,闪过“梳理”味道法则的感悟…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
命运如河,因果如流。这“毛线团”就是河流被彻底堵塞的堰塞湖。要疏通,并非要斩断所有因果,而是要…找到那个最关键、最核心的“线头”,理顺它,引导淤积的命运洪流重新找到出口!
他闭上眼,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尝试着去触碰、感知那混乱的因果线团。驳杂的、充满怨恨、迷茫、不甘、眷恋的情绪洪流瞬间冲击着他的神魂!无数破碎的命运片段在他脑中闪现——未尽的复仇、错失的爱恋、夭折的理想、无尽的悔恨…
林宵闷哼一声,脸色更白,额头渗出冷汗。但他强忍着神魂的刺痛,凭借着搋子传递来的那丝“理顺”的直觉,在亿万条乱麻中艰难地搜寻。
突然!
在毛线团最核心、最混乱的深处,他“看”到了一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因果线!这条线被无数赤红的怨念之线、幽蓝的宿怨之线、惨白的迷茫之线死死缠绕、覆盖,几乎要断绝!但它依旧顽强地延伸着,另一端…隐隐指向飞舟后方、那片他们来时的、通往正常空间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那个“线头”!被淤积的宿命怨念深埋的核心出口!
林宵猛地睁开眼,眼中暗金光芒一闪!他手中的黄金搋子瞬间亮起!这一次,吸盘处亮起的不再是暗金、粉红或金光,而是一种纯净的、仿佛能映照一切的透明光泽!
“找…到了。”他低语一声,对着“命运毛线团”最核心、那条被深埋的金色因果线所在的位置,将手中的搋子——虚虚一“点”!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股极其精微、纯粹、带着至高“引导”与“疏通”意志的透明波动,如同最轻柔的指尖,精准无比地拨动了那条被深埋的金色因果线!
嗡——!!!
整个巨大的“命运毛线团”猛地一震!
那条被点中的金色因果线,如同被注入了活力,猛地绽放出温和而坚定的光芒!缠绕、覆盖在它身上的无数赤红、幽蓝、惨白的怨念因果线,在这纯净的“引导”意志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竟被缓缓地、柔和地推开、理顺!
金色因果线得以解脱,光芒更盛!它如同一条苏醒的游龙,开始缓缓地、坚定地沿着它原本的轨迹流动、延伸!
随着金色主线的流动,那些被它“推开”的、纠缠在一起的亿万条副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混乱的流动开始变得有序!如同被梳理的毛线,虽然依旧复杂交错,但不再是无序的死结,而是形成了一种相对流畅的、围绕着金色主线流淌的“命运溪流”!
毛线团最核心的区域,被硬生生地“疏通”开了一条狭窄的、相对稳定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正是那片通往正常空间的能量波动!
“通道!通道出现了!”苏小蛮看着探测器上那被“疏通”出的路径,失声尖叫。
“宵儿…竟真能梳理因果,疏通命运!”玄诚子等人目瞪口呆,如同见证神迹。
“快!冲过去!”衍星真君激动大吼。
飞舟爆发出最后的动力,朝着那条刚刚被“疏通”出的命运通道猛冲过去!通道内,无数被理顺的因果流光从飞舟两侧掠过,如同璀璨的星河。
就在飞舟即将冲出通道的刹那!
异变再生!
毛线团深处,一片由最浓郁、最怨毒的赤红色因果线构成的区域,猛地爆发出一声充满无尽恨意的咆哮!一个由纯粹怨念宿命构成的、手持血刃的巨大怨灵身影凝聚而出!它似乎是被“疏通”惊动的、最深沉的怨念集合体!
“阻我…复仇…断我…因果…死!”怨灵咆哮着,手中血刃带着斩断宿命的恐怖威势,狠狠斩向飞舟!目标直指船头的林宵!
这一击,蕴含了被“疏通”的怨念集合体的滔天恨意,快如闪电,避无可避!
“宗主小心!”众人惊呼。
林宵刚刚完成“命运疏通”,神魂消耗巨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怨灵斩击,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血刃即将临体的瞬间!
一直躺在担架上、气息奄奄的铁牛,猛地睁开了铜铃般的牛眼!一股蛮横不屈的意志爆发!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起旁边半截断裂的震山斧柄(斧刃早碎了),将体内残存的戊土之力连同那口憋着的蛮牛之气,尽数灌注其中!
“滚开!别挡俺们…回家…的路!”
铁牛怒吼着,如同濒死的蛮牛发起最后的冲锋,将那半截斧柄当作标枪,狠狠掷向那斩落的血刃!
轰——!!!
戊土黄光与怨念血刃狠狠碰撞!光芒炸裂!半截斧柄瞬间化为齑粉!铁牛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但,他这搏命一击,为林宵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也为飞舟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飞舟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出了那条被疏通的命运通道!
身后,怨灵的咆哮和混乱的因果线团被甩在了那片光怪陆离的夹缝之中。
前方,是熟悉的、属于诸天万界的、相对稳定的虚空!星辰的光芒,从未如此亲切!
飞舟上,一片劫后余生的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钱多多抱着“汤勺”祖器碎片的傻笑,和苏小蛮检查铁牛伤势时压抑的抽泣。
林宵看着手中光芒黯淡、那道裂痕似乎又细微扩散了一丝的黄金搋子,又看了看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铁牛,沉默了片刻,对着虚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路费…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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