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潭畔,寒雾弥漫。
数十雪魅无声飘来,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密冰晶。一名士卒挥刀斩去,刀锋竟从雪魅虚影中穿过,毫无着力!而那雪魅顺势一扑,士卒惨叫一声,脸上瞬间覆盖白霜,踉跄倒地,气息迅速微弱。
“物理攻击无效!”赵老七嘶吼,“用火!至阳之物!”
慕容婉猛然想起怀中的火阳草样本。她迅速取出那小块封冰,奋力砸向地面!冰屑飞溅,内中那株赤红草叶滚落雪地,瞬间,周围丈许内的寒意竟为之一滞,靠近的雪魅虚影发出无声尖啸,骤然溃散!
“火阳草有效!围成圈,保护草叶!”慕容婉疾喝。
剩余十五人迅速收缩,将火阳草护在中心。雪魅似乎忌惮那赤红草叶散发的至阳气息,在数丈外盘旋,不敢近前,但也不肯散去。
湖心漩涡的龙吟越来越响,整个黑水潭开始剧烈震荡,黑色浪涛拍击冰岸。更糟的是,远处传来纷杂脚步声与呼喝——女真语!
“是建州鞑子!他们发现我们了!”一名懂女真语的斥候脸色发白。
慕容婉当机立断:“赵老七,带五人,收集尽可能多的火阳草,凿取一枚残存玄珠!其余人,随我断后!快!”
赵老七咬牙应诺,率人扑向冰壁。火阳草生于冰火交界处,他们冒着地火出口灼人的热浪,用匕首、短刀奋力挖掘。同时,两人攀上冰壁,用铁凿小心敲击一枚深蓝玄珠周围的冰层。
慕容婉则率九人,背靠冰壁,面对雪魅与即将到来的女真追兵。她从怀中取出韩灵儿特制的“烈阳散”药包,分与众人:“含在舌下,可提阳气,或许能抵御雪魅阴寒!”
药粉辛辣炙热,入口如吞炭火,众人精神一振。
此时,一队约三十人的女真精锐已冲至潭边,人人皮袍外罩铁甲,手持弯刀强弓,为首将领正是努尔哈赤心腹额亦都!他看到慕容婉等人,又瞥见赵老七正在挖掘玄珠,顿时目眦欲裂:“明狗敢窃神物!杀!”
箭矢如雨射来!慕容婉长剑舞动,剑光如幕,挡开多数箭矢,但仍有士卒中箭倒地。雪魅趁乱飘近,又被火阳草气息逼退,战局一时混乱胶着。
赵老七那边,终于凿下一枚完整的深蓝玄珠!那玄珠入手冰寒刺骨,却重逾金石,他急忙用厚布层层包裹,塞入怀中。同时,火阳草也采集了十余株,以油布小心收好。
“将军!得手了!”赵老七高呼。
“撤!”慕容婉剑势一展,紫阳真气全力爆发,剑芒扫过,将逼近的数名女真兵逼退,“沿原路退回冰谷!快!”
小队且战且退。雪魅与女真兵紧追不舍。退入狭窄冰谷后,慕容婉断后,命赵老七带玄珠与火阳草先行。她剑招狠辣,每一剑都蕴含至阳真气,对雪魅竟有奇效,数道虚影被剑芒扫中,发出凄厉尖啸,溃散成冰屑。但女真兵悍不畏死,尤其额亦都,刀法凶猛,力大无穷,慕容婉内伤未愈,久战之下渐感不支。
“将军先走!”两名受伤士卒怒吼着返身扑向女真兵,以身为盾,死死抱住额亦都双腿!
慕容婉眼中一热,却知此刻不容犹豫,借机疾退,追上队伍。
众人狂奔出数里,身后追兵喊杀声渐远,雪魅也未再追出黑水潭范围。清点人数,又折三人,余十二人,人人带伤,物资尽失,唯余玄珠、火阳草及信鸽。
“放鸽!将所得情报、物品已获、遭遇女真等情,尽数报与王爷!”慕容婉喘息下令,“我们……不走原路。女真必在鹰愁涧设伏。绕道,从东侧‘一线天’出山,那里虽险,但可通松花江上游,顺流而下,或可脱身。”
“将军,一线天……传说有山精木怪……”一名士卒迟疑。
“比女真铁骑和雪魅如何?”慕容婉擦去嘴角血迹,目光决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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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山海关。
林惊澜收到了慕容婉的血书飞鸽。信极简略,却字字惊心:“抵黑水潭,得残存玄珠一、火阳草十余。遇雪魅、女真兵。折损八人,余十二人伤重,改道一线天东出。朝鲜邪阵已成,女真重兵驻守潭畔。正月初七之期无误。末将愧对袍泽,必携物归。”
随信附有一张粗略草图,标注黑水潭、地火渊、残存玄珠位置及女真兵力大致分布。
“八人……”林惊澜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光如寒冰,“柳如烟,令关内医官备好伤药、暖房,待慕容将军归来,全力救治。另,命‘惊澜军’骑兵三千人,即刻秘密出关,北上至辉发河一线,接应慕容将军,并作出威逼建州之势,牵制努尔哈赤兵力!”
“是!”柳如烟领命。
秦般若、陈芷兰、韩灵儿、苏泰围拢过来。陈芷兰接过玄珠的简单描述与火阳草图样,仔细查看,眼中泛起泪光:“慕容姐姐她们……真是拼了命。这玄珠描述,确是冰魄无疑,虽残存,本源犹在。火阳草……有了它,或可尝试炼制‘辟寒丹’,抵御寒毒。”
韩灵儿急道:“我这就去准备炼丹!只是……火阳草性烈,需以至阳真气辅助炼制,且需特殊丹炉……”
“丹炉我有。”秦般若轻声道,“玄阴教有一尊‘地火紫铜炉’,最擅炼制阴阳相济之物。我可传书教中,令其速送至山海关。只是……需要至少一日。”
“一日……”林惊澜算算时间,“明日初六,后日初七。来得及!秦姑娘,速办!”
苏泰此时开口:“王爷,兄长密信,努尔哈赤已从黑水潭调回部分精锐,似要加强叶赫边境防务,恐是防备我部异动。兄长问,是否按原计划袭扰?”
林惊澜略一沉吟:“暂缓。令布斋贝勒虚张声势,作出备战姿态即可,不必真的出击。努尔哈赤此时重心仍在长白山,莫要过早刺激他,反令其狗急跳墙。待正月初七过后,视情况而定。”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长白山天池:“朝鲜国师邪阵已成,女真重兵护卫。慕容婉虽探得虚实,但凭我们目前力量,难以正面强攻破坏。为今之计,唯有双管齐下:一,在仪式之时,以强力干扰,延缓或削弱其效果;二,若玄珠与火阳草真能发挥作用,或可尝试稳固封印,甚至反制。”
陈芷兰思索道:“王爷,寒龙之力被引动时,天地气机紊乱。我可尝试以残存玄珠为引,结合火阳草炼制之物,布一个小型‘逆阵’,扰乱其力场。但这需在仪式核心附近,至少十里之内施为,且需至少一位功力深厚者护法。”
“本王亲自去。”林惊澜决然。
“不可!”众人齐声劝阻。
“王爷万金之躯,岂可再履险地?”苏泰急道,“况且,山海关需您坐镇!”
“正因山海关需要坐镇,本王才必须去。”林惊澜目光扫过众人,“辽东之局,关键已不在关防,而在长白山。若寒龙失控,关防再固亦是徒劳。秦姑娘需操控丹炉,韩姑娘需炼丹,陈姑娘需布阵,皆不可或缺。唯有本王,可统揽全局,临机决断。况且——”
他顿了顿:“慕容将军生死未卜,仍在敌后苦战。本王,岂能安坐于此?”
众人默然。
“柳如烟,挑选二百最精锐骑兵,轻装简从,多携火药、箭矢,明日拂晓随本王秘密出关,北上长白山外围。苏泰格格,你熟悉路径,可否引路?”
苏泰深吸一口气,右手抚胸:“苏泰愿为前驱!”
“好。”林惊澜环视众人,“此战,或可定辽东十年气运。诸位,各司其职,全力以赴!”
正月初六,黎明将至。山海关内,暗流汹涌,而关外冰原之上,一场关乎北疆生死的终极博弈,即将在风雪中拉开最后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