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刃:王朝秘辛 第
苏文渊引着沈砚走进的书房,比想象中更显逼仄。四壁的书架高及屋梁,架上的古籍用蓝布包裹着,边角处泛着陈旧的黄褐,不少书册的封皮已经脆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旧书特有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那是从书案旁一尊青瓷药炉里散出来的,炉上袅袅地飘着细弱的白烟,将窗棂外的风雪隔得愈发遥远。
沈砚收了伞,将伞柄靠在门后,玄色劲装下摆的水渍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圈深色的印记。他抬眼打量着书房,视线落在书案正中摊开的一卷残卷上。残卷的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处被虫蛀得坑坑洼洼,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的图谱,又像是星象的轨迹,旁边还批注着几行潦草的字迹,被晕开的墨渍掩去了大半,依稀能辨认出“地火”“紫微”“秘钥”几个字眼。
“坐吧。”苏文渊咳了几声,伸手捂住胸口,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他挪步坐到书案后的木椅上,那椅子的扶手被磨得光滑,露出里面浅褐色的木芯,一看便知是常年摩挲的缘故。老仆端着两杯热茶进来,茶盏是粗陶的,釉色斑驳,茶汤却泛着清亮的碧色,散发出一股清冽的茶香。
沈砚依言坐下,指尖刚触到茶盏,便被烫得微微一颤。他抬眸看向苏文渊,开门见山:“苏先生,家父临终前曾嘱咐我,若遇生死困局,便来雍州寻您。他说,您手中握着能解影卫营之困,破镇北王谋逆的关键。”
苏文渊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只是望着茶汤里舒展的茶叶,眼神悠远。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沈策……他终究还是走了。当年在北境雁门关,我们三人并肩杀敌,他的长枪,你的师父墨尘的短刃,还有我的奇门遁甲,曾让北狄的骑兵闻风丧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般结局。”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父亲从未对他提起过,他与墨尘、苏文渊竟是旧识。难怪墨尘的剑法里,隐隐有北境军阵的影子,难怪自己初见苏文渊时,会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先生与家父、师父,竟是同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同袍?”苏文渊自嘲地笑了笑,笑声牵扯着胸口的伤,引得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算是吧。只是后来,墨尘入了影卫营,沈策镇守北境,我则因看透了朝堂的尔虞我诈,辞官归隐,躲在这雍州城里,做个不问世事的闲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砚脸上,“你可知,墨尘为何要背叛陛下,为何要栽赃陷害你?”
沈砚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只知道,他与镇北王勾结,想要颠覆王朝。可我不明白,师父他……他曾说,影卫营的使命,是守护王朝的安宁,是守护陛下的安危。他为何要背弃自己的誓言?”
苏文渊放下茶盏,伸手拿起书案上的那卷残卷,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朱砂纹路,眼神变得凝重:“因为这卷《紫微秘录》。”他将残卷推到沈砚面前,“这是先皇留下的秘录,记载着王朝的龙脉所在,还有影卫营的真正使命。墨尘以为,只要得到这卷秘录,就能掌控龙脉,助镇北王登基称帝。可他不知道,这秘录里,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沈砚连忙拿起残卷,凝神细看。残卷上的朱砂纹路错综复杂,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王朝的疆域都笼罩其中。他顺着纹路看去,发现纹路的尽头,竟是皇陵的地火殿。而旁边的批注里,赫然写着:“影卫营,非为帝王设,乃为苍生立。紫微血脉,并非萧氏独有,凡心怀天下者,皆可承之。”
“这……这是什么意思?”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一直以为,影卫营是先皇为了守护萧氏江山而设立的,可这残卷上的话,却颠覆了他二十多年来的认知。
“意思就是,”苏文渊一字一顿地说,“影卫营的使命,不是守护某一个帝王,而是守护天下的苍生。所谓的紫微血脉,也不是萧氏皇族的专属,只要是心怀天下,能为百姓谋福祉的人,都有资格继承大统。镇北王萧承渊虽然野心勃勃,但他在北境,确实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而当今陛下萧承煜,沉迷酒色,听信谗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励精图治的君主了。”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苏文渊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他想起了北境的百姓,想起了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士兵,想起了陛下在宫中夜夜笙歌的传闻。难道,墨尘的选择,竟是对的?
“你不必怀疑。”苏文渊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墨尘没有错,他只是选择了一条更难走的路。他栽赃陷害你,是为了保护你。他知道,以你的性格,若是知道了真相,定会拼死守护萧承煜,到时候,只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是想让你远离这场纷争,保住性命。”
“保护我?”沈砚苦笑一声,“他把我逼入绝境,让我背上谋反的罪名,这也叫保护我?”
“若非如此,你怎么会离开京城,怎么会来雍州找我?”苏文渊叹了口气,“墨尘知道,只有我能告诉你真相,只有我能帮你找到破解地火阵的方法。他在养心殿外布下暗哨,不是为了监视陛下,而是为了防止镇北王的人对陛下不利。他射出的银针,也不是为了弑君,而是为了提醒陛下,身边有内奸。”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木屑飞溅中,十几名身着黑衣的劲装汉子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人,面色阴鸷,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
“苏文渊,沈砚,你们的话,说得够多了。”那人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书案上的残卷,“这《紫微秘录》,我家王爷找了十几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沈砚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短刃“唰”地一声出鞘,刃身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寒芒。他挡在苏文渊身前,眼神锐利如鹰隼:“你们是镇北王的人?”
“算你有眼。”为首的汉子嗤笑一声,“我乃镇北王麾下第一猛将,呼延烈。识相的,就把《紫微秘录》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们全尸。”
苏文渊缓缓站起身,咳嗽着说道:“呼延烈,你以为,凭你们这些人,就能从我苏文渊的书房里拿走东西?”他抬手拍了拍手掌,“既然来了,就都出来吧。”
话音未落,书房的侧门、窗户,甚至是书架后面,都窜出了一道道黑影。这些人,个个身着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手中握着短刃,正是影卫营的人!
呼延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周围的影卫,又看着沈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们早就设好了埋伏?”
沈砚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墨统领早就料到,镇北王会派人来抢夺《紫微秘录》。他让我来雍州,一是为了知晓真相,二是为了引你们上钩。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动手!”呼延烈怒吼一声,挥舞着长刀,朝着沈砚砍去。
沈砚不闪不避,手中的短刃迎着长刀刺去。“叮”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呼延烈只觉得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飞出。他心中大骇,没想到沈砚的武功竟如此高强。
影卫们也纷纷出手,与镇北王的人厮杀在一起。书房里顿时乱作一团,桌椅翻倒,古籍散落一地,烛火被刀风带得剧烈摇晃,映得众人的身影忽明忽暗。
沈砚与呼延烈缠斗在一起,短刃与长刀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沈砚的剑法凌厉,招招直逼要害,呼延烈渐渐力不从心,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噗嗤”一声,沈砚的短刃刺穿了呼延烈的胸膛。呼延烈的身体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胸口的短刃,眼中满是不甘。
“镇北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喃喃地说道,身体缓缓倒下。
剩下的镇北王的人,见主将已死,顿时军心大乱,被影卫们一一斩杀。
书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墨香和药香,令人作呕。
沈砚收起短刃,走到苏文渊面前,拱手道:“先生,多谢您的援手。”
苏文渊摆了摆手,咳着说道:“不必谢我,这都是墨尘的安排。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前往皇陵的路上了。”他拿起书案上的《紫微秘录》,递给沈砚,“这卷秘录,你拿着。它能帮你破解地火阵,也能帮你找到影卫营的真正使命。记住,天下苍生,才是影卫营真正要守护的东西。”
沈砚接过残卷,指尖传来纸页的粗糙触感。他看着苏文渊,眼神坚定:“先生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家父、师父和您的期望。”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统领,京城传来急报,陛下被镇北王的人软禁在养心殿,镇北王已经率领大军,朝着皇陵进发了!”
沈砚的脸色一变。镇北王这是要孤注一掷,强行启动地火阵,掌控龙脉!
“备马!”沈砚沉声喝道,“我们立刻赶往皇陵!”
苏文渊点了点头,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递给沈砚:“这里面,是破解地火阵的关键之物,你带着。切记,地火阵的核心,在紫微殿的地下,只有用墨氏秘钥和玄武玉佩,才能彻底摧毁它。”
沈砚接过锦盒,紧紧握在手中。他抬头望向窗外,风雪已经停了,一轮残月挂在天幕上,洒下清冷的光辉。
“出发!”
沈砚一声令下,带着影卫们,朝着皇陵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像是一阵急促的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皇陵方向,火光冲天。一场关乎王朝命运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