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双眼睛太过锐利，仿佛能剥开一切，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啧啧。
怎么又忘了，陆沉舟所在的十八区，执行的都是最艰难、最机密的任务，经他手审讯过的不下千人。
自己这点道行，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好吧，现在不壮了……】
她是败下阵来，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哎呀！就是今天在山上……”她破罐子破摔，一五一十地王秀英蛮横抢夺，自己迫不得假摔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她隐瞒了血包的来路。
“我往身上抹泥就是不想人家里人看见了担心，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陆沉静静地听着，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确认她确实没有说谎。
下颌线却逐渐绷紧，以前那个用尽手段也要靠近他的女人，现在遇到欺负，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瞒着他！
听完他低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你宁愿用这种手段，也不肯信我会替你出头？”
他伸手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白婉婉，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个摆设吗？”
“我……”白婉婉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辩解。
她之前说的话都是吓唬王秀英的，她确实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陆沉舟，更没想过让他给自己出头。
她自己就可以解决所有困境，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见她别开脸一语不发，陆沉舟胸口那股无名火泄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酸涩，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是啊，他离家三年，对她不闻不问，根本没有给她建立起依赖他的底气。
陆沉舟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你在家等着。我去把你的菌子要回来，再让她给你道歉。”
他要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会为她撑腰的丈夫，不是三年前那个负气离开的新郎。
“不用了！”白婉婉扯住他的衣角，见他停下来后立刻松开了手。
“她没能抢走菌子，还给了我赔两块钱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草，我说那么详细干什么？他那么正直，会不会觉得我明明没受伤，却骗了人家两块钱和一整篮菌子太过分了？】
【唉，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本来就是……】
“干得漂亮。”
“啊？”白婉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陆沉舟看着她这副呆愣的模样，眼底漾开一丝的笑意，曲起指节，在她小巧的鼻尖上刮一下，“我说，干得漂亮！”
“王秀英的行为，是赤裸裸的抢劫未遂和意图施暴。你没有硬碰硬，而是用策略保护了自己，还让她为自己恶劣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很好。”
白婉婉微微张着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在夸她？
恍惚间，她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学校受了委屈，和欺负人的同学打了一架的小女孩。
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家，父亲视若无睹，母亲给她上药，无奈地叹息，“爸妈送你去学校是让你读书的，不是去跟人打架的。忍一忍就过去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要和同学好好相处，知道吗？”
可是，退一步真的海阔天空了吗？
后来她成了父母眼中“最不服管教”的孩子，也越来越不被喜欢。
从来没有人，在她奋力保护自己之后，对她说过一句“你做得对”。
一股强烈的酸意冲上鼻腔，视线变得模糊。
白婉婉慌忙低下头，不想让陆沉舟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陆沉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有些僵硬地在她后背拍了两下，声音不觉放柔，“哭什么。”
白婉婉的额头抵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上，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震动，酥酥麻麻的触感传到了心里。
“以后记住了，谁再敢欺负你，就加倍讨回来。”
“白婉婉，你是我陆沉舟的媳妇。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这一刻，所有坚强的伪装土崩瓦解。
原来，被人护在羽翼之下，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不需要她主动讨好，不需要她绞尽脑汁，只需要站在这里，就会有人对她说——“有我顶着”。
她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自己，习惯了孤身奋战，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发觉，身后不知何时，已然矗立着一座山岳。
外表覆盖着冰雪，内里燃烧着守护这个家的炽热熔岩。
白婉婉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忘了哭泣。
完了。
她好像……有点喜欢上这座冰山了。
白婉婉的声音闷闷的，“谢谢你，陆沉舟。”
陆沉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他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谢什么。把头发擦干，小心着凉。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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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站在灶台边，将面粉和水倒入盆中。
白婉婉似乎喜欢吃面食，他想着今晚可以做锅贴。
想到什么，他凑到吴桂芬身边，压低声音，“妈，我好像也能听见她的心声了。”
“真的？！”吴桂芬惊喜地笑起来。
“所以你知道了吧，婉婉这孩子啊，就是嘴硬！心肠软乎着呢！她心里头惦记着家里每一个人。”
“嗯。”陆沉舟应了一声，“还有一个声音，就是你们说的细桶？”
“对对对！”吴桂芬连连点头，“是不是那个怪腔怪调，一会儿像老头一会儿像娃娃的声音？那玩意儿可坏了！尽逼着婉婉干些不着调的事！”
“可我听不真切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陆沉舟微微蹙眉。
“不会吧？我听着可清楚……”
白婉婉刚迈进厨房门槛，就看到母子俩头几乎凑到一起。
【呦！背着我说啥悄悄话呢？是不是在编排我？】
陆沉舟和吴桂芬一惊，迅速分开，齐齐回头。
“婉婉，我们……我们正商量晚上给你做点啥好吃的呢！”吴桂芬脸上堆起笑。
陆沉舟配合着点了下头。
白婉婉觉得奇怪，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两个人就这么着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