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刃山的监控数据传回时，指挥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全息投影上，那座高耸的山峰依旧矗立，但山腰以下三百米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空洞，而是规则层面的“缺失”。空洞范围直径约一公里，内部的一切都呈现出诡异的“马赛克”状，仿佛现实被低分辨率像素化了。
“规则剥离……”玄冰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苍白之主用自身的‘静止’权柄，强行剥离了那片区域的‘存在连续性’。现在那片地方，物理法则处于混乱状态——走进去可能左脚在冰面，右脚已经陷入岩浆，前一秒呼吸空气，下一秒可能窒息。”
更令人不安的是，空洞正中央，地心能量塔的位置，悬浮着一枚苍白色的冰晶。冰晶缓缓旋转，不断向四周辐射着“静止”规则的波纹，阻止着空洞被自然修复。
“它在示威，”铁书墨盯着投影，“告诉我们，它有能力毁掉任何一个规则锚点。如果千刃山的锚点彻底崩溃，地球的规则网络会缺失七分之一，整个大陆西部的规则稳定性都会下降。”
“还能修复吗？”林招娣问。
王铁锤快速计算：“36小时后的紊乱窗口，如果能进入锚点核心，启动紧急修复程序……成功率大概30%。前提是我们要先解决那枚冰晶。”
“而且苍白之主肯定在那里布置了后手，”孙浩补充，“它不会让我们轻易修复。”
铁书墨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玩个大的。”
他转向王铁锤：“规则结晶样品还要多久？”
“四个小时！第一批‘静止结晶’就能完成，但只有指甲盖大小，持续时间预计……十五秒左右。”
“够了。”铁书墨点头，“用结晶做诱饵。苍白之主想要完整的‘钥匙’，但如果有现成的‘静止’规则结晶摆在面前……你们猜，它会不会心动？”
“您想用结晶换时间？”老默皱眉。
“不，我想用结晶换情报。”铁书墨调出源理会研究站的坐标，“伊丽莎白，坐标泄露了吗？”
“已经‘无意间’通过一个被我们控制的共济会旧频道发出去了，伪装成内部通讯失误。”伊丽莎白的投影出现在指挥室一角，“根据监控，苍白之主在北方的规则波动有明显增强，很可能已经派出力量前往研究站。”
“很好。”铁书墨在地图上画出三条线，“现在有三方：苍白之主去研究站找麻烦，源理会要么防守要么转移，焚烬造物在峡谷里不知何时会失控。”
“我们要做的，是在36小时后，趁苍白之主注意力被研究站牵制，溜进千刃山锚点，做三件事：第一，修复锚点；第二，埋下后门；第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偷走那枚冰晶。”
“偷？”王铁锤瞪大眼睛，“那是苍白之主的规则具现物，带着它的意志烙印，怎么可能……”
“所以才要趁它分心。”铁书墨笑道，“玄冰说过，苍白之主的意识不能同时完美操控太多分身。研究站那边一旦开打，它必然投入大量精力。千刃山这枚冰晶，那时就是相对‘孤立’的状态。”
“归墟戒能吞噬它吗？”林招娣问。
“不吞噬，是‘包裹’。”铁书墨举起戒指，“上次在北极，我能用规则道痕包裹‘虚无沉淀物’。这次用同样的方法，包裹这枚冰晶——不是消化，是暂时封印。等我们拿到足够筹码，再跟苍白之主谈怎么‘赎回’。”
典型的绑票思维。孙浩心里吐槽，但不得不承认，这很有效。
“那焚烬造物那边……”老默提醒。
“暂时不管。”铁书墨摇头，“源理会既然在研究它，肯定会设法控制。我们先看他们狗咬狗，等咬得差不多了，再出去收拾残局。”
他站起身，下达一连串指令：
“老王，结晶样品完成后立刻给我。阿猫，你带血狼卫和两支小队，在千刃山外围建立观察点，随时报告异常。”
“孙浩，协调霜语部族，让他们派人盯住锈蚀峡谷方向，有任何大规模能量波动立即通知。”
“林姐，生命源液γ型准备十份，万一有人受伤立刻用上。”
“老默，”他最后看向冰原静止者，“你跟我一起进锚点。你的血脉能感应苍白之主的力量流动，我们需要你当‘探测器’。”
“玄冰，你留守前沿站。如果……如果我们36小时后没回来，或者锚点爆发大规模规则崩溃，你立刻启动紧急预案，带所有人向南撤离。”
“铁哥！”众人惊呼。
“只是以防万一。”铁书墨摆手，“做生意嘛，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惨白的极昼天空：
“苍白之主给了三天期限，现在还剩两天。它以为我们会急着做决定，会慌乱，会妥协。”
“但真正的生意人，越到期限越冷静。”他回头，咧嘴一笑，“因为最后时刻，才是砍价最好的时机。”
“我们要让它明白：不是它给我们选择，是我们给它选择。”
“要么，拿规则结晶、锚点修复、还有可能存在的其他好处，换回它的冰晶和所谓的‘和平’。”
“要么，”他的笑容冷下来，“我们就让千刃山锚点彻底炸掉，把七分之一的规则网络崩溃当作礼物送给它——看它能不能在那种混乱中，完成它的‘最终静止’。”
指挥室里鸦雀无声。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疯得……让人莫名安心。
“开始准备吧。”铁书墨转身走向门口，“36小时后，千刃山见。”
他离开后，王铁锤喃喃道：“我忽然觉得……苍白之主挺可怜的。”
“为什么？”林招娣问。
“因为它根本不知道，”王铁锤苦笑，“自己招惹的是个什么样的‘生意人’。”
窗外，极昼的光芒似乎微微黯淡了一瞬。
像是天空眨了眨眼。
又像是有别的什么存在，正从更高的维度，俯瞰着这场蝼蚁与巨兽的博弈。
36小时转瞬即逝。
千刃山外围观察点，阿猫发来最后确认：“外围未发现大规模苍白力量集结，只有零星冰尸游荡。但那枚冰晶的辐射范围扩大了五十米，锚点空洞的‘马赛克’现象正在缓慢扩散。”
铁书墨与老默已抵达千刃山西侧的山脊。两人都穿着特制的“规则遮蔽斗篷”——王铁锤利用冰环数据库里的技术赶工出的实验品，能一定程度屏蔽规则层面的探测。
“看到没，”铁书墨指着下方空洞边缘，“苍白之主确实分心了。如果是全盛状态，这枚冰晶应该维持稳定，而不是无意识扩张。”
老默闭眼感应片刻：“冰晶内部的意志烙印很微弱，估计不到十分之一。本体的注意力确实在其他地方。”
“那就按计划进行。”铁书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三枚指甲盖大小、呈菱形、内部流转着苍白色光晕的晶体静静躺在绒布上。
规则结晶·静止型（试验品001-003），每枚理论持续时间15秒，可制造半径十米的“绝对静止”领域。
“老王说这东西不稳定，引爆时间可能提前或延后三秒。”铁书墨将两枚结晶递给老默，“所以使用时必须算好提前量。我们的目标是靠近冰晶百米内，然后激活结晶，在静止领域生效的十五秒内，我用归墟戒包裹冰晶，你负责警戒任何突发情况。”
“如果十五秒不够呢？”
“那就用第二枚。”铁书墨咧嘴，“实在不行，把第三枚也用了——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可能会被连续静止四十五秒，出来时估计已经变成冰雕了。”
老默默默收起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