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爪山前沿站的选址工作才开始半天，了望塔就传来了警报。
“一支队伍，十二人，骑着变异冰原狼，从南面峡谷接近！”孙浩的通讯器里传来哨兵急促的声音，“距离五公里，速度很快！”
铁书墨刚指挥着王铁锤安装好第一台“规则稳定锚”的基础框架，闻言抬起头：“武装程度？”
“轻甲，长矛，背上有类似枪械的装备……等等，他们举起了白色旗帜？”哨兵的声音带着困惑。
“停火，放他们到警戒线外一公里。”铁书墨擦了擦手上的冰屑，“阿猫，带两队人左右翼警戒。孙浩，跟我去会会这些‘客人’。”
十五分钟后，铁书墨在临时搭建的冰墙防线后，见到了这支自称“霜语部族”的队伍。
为首的骑手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脸上涂着靛蓝色的图腾纹路，眼眶深陷但眼神锐利如鹰。他翻身下狼，那匹肩高近两米的冰原狼温顺地俯低身子。
“我是霜语部族的信使，蒙克。”男人的普通话带着古怪的口音，但能听懂，“我们追踪冰爪山的震动而来，也为了……传递警告。”
“警告？”铁书墨靠在冰墙上，双手抱胸，“说来听听。”
蒙克深吸一口气，指向北方：“三天前，极地冰盖深处传来规则的尖啸。我们的萨满用祖传的‘冰聆之术’窥探，看到了……‘苍白之主’从长眠中彻底苏醒。它正在南下。”
“南下？”王铁锤插话，“那东西不是一直待在冈仁波齐吗？”
“封印破碎了。”蒙克的声音低沉，“萨满看到的景象里，那座圣山已经被银白色的冰晶完全覆盖，连‘山’的概念都在被冻结、抹除。苍白之主正在移动，速度不快，但无法阻挡——它所过之处，连时间流动都会变缓。”
铁书墨与旁边的玄冰对视一眼。上古誓约之灵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铁书墨问。
蒙克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后方正在冥想的老默身上：“因为苍白之主派出了使者。其中一位使者明确表示，它感应到了‘失落子嗣’的气息……就在冰爪山。”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老默。
老默睁开眼，缓缓起身。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安静，更沉重。
“冰原静止者，”老默开口，声音平静，“确实是苍白之主在远古时代，用自身权柄和‘虚无褶皱’边缘的冰寂规则，创造的第一批‘规则生命’之一。但我们一族……早在第三纪元就脱离了它的控制。”
“脱离？”蒙克摇头，“萨满看到的预言里，使者带来的是‘召回’，不是‘问候’。苍白之主需要所有子嗣的力量，来完成它的‘最终升格’——将整个地球，拖入永恒的‘绝对静止’。”
“绝对静止……”林招娣低声重复，“那意味着所有分子运动停止，时间归零，连思维都会冻结……那是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
气氛骤然凝重。
“使者什么时候到？”铁书墨问。
“不确定。但萨满说……不会超过七天。”蒙克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使者不止一位。另一位，去了西方——千刃山方向。”
铁书墨瞳孔微缩。
千刃山。他刚拿到部分权限的地心能量塔，联邦最重要的战略支点之一。
“消息很及时。”铁书墨忽然笑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算计的笑容又回来了，“蒙克先生，你们霜语部族……愿不愿意做笔生意？”
蒙克一愣：“生意？”
“对啊。”铁书墨摊手，“你们需要庇护——苍白之主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这些生活在极地边缘的部族。我们需要情报和本地向导——冰爪山这片区域，你们应该比谁都熟。”
“我们可以提供临时避难所、基础物资、甚至……对抗‘规则冻结’的技术支援。”铁书墨的笑容越发灿烂，“代价嘛，很简单：霜语部族并入新夏联邦，成为正式成员。你们提供所有关于极地冰原、苍白之主、以及这片大陆上其他幸存势力的情报。”
蒙克身后的骑手们骚动起来。有人低声用部族语言快速说着什么。
“我需要和长老们商议。”蒙克沉声道。
“当然。”铁书墨点头，“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无论你们加不加入，苍白之主的使者都会到。到时候……”
他故意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不合作，就自生自灭。
蒙克深深看了铁书墨一眼，翻身上狼：“三天后，我们会给你答复。”
霜语部族的队伍如风般离去。
他们刚走，王铁锤就凑过来：“老板，你真信他们说的？”
“信一半。”铁书墨转身走向营地，“苍白之主苏醒应该是真的，玄冰的表情骗不了人。使者的事……有待验证。但千刃山那边，必须立刻确认。”
他按下通讯器：“伊丽莎白，听到刚才的对话了吗？”
“听到了。”通讯器里传来伊丽莎白冷静的声音，“我已经调动了东海基地能用的所有侦察无人机，重点监控千刃山西北方向。另外……源理会的加密频道里，最近七十二小时出现了三次‘绝对零度’这个关键词的提及，频次异常。”
“果然。”铁书墨眯起眼，“源理会和苍白之主……说不定早有勾结。或者，他们想利用那东西。”
“老板，”孙浩走过来，“前沿站的防御怎么布置？如果真是苍白之主的使者，恐怕不是普通火力能对付的。”
铁书墨看向老默：“你有什么建议？”
老默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规则。”
“说详细点。”
“苍白之主的一切造物，包括使者，都建立在‘冰寂’和‘静止’两条核心规则上。”老默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对抗它们，需要同等层级的‘运动’、‘变化’、‘热量’规则。或者……用更上位的‘调和’规则，打乱它们的规则结构。”
铁书墨看向自己手上的归墟戒。
混沌色的天平纹路，在极昼的惨白光芒下，显得格外深邃。
“王铁锤，”他忽然开口，“我们带来的‘规则潮汐发电机’原型机，最大功率输出能到什么程度？”
“全功率的话……大概相当于一场七级地震释放的总能量，但集中在十秒内。”王铁锤推了推眼镜，“不过那会彻底烧毁机器，而且我们还没解决能量定向释放的问题——”
“不用定向。”铁书墨笑了，“我要的就是‘无差别全频段规则冲击’。把机器改装成一次性炸弹，埋在山脚下。等那位使者大人大驾光临的时候……”
他做了个引爆的手势。
“用‘变化’对冲‘静止’，用‘混乱’干扰‘秩序’。就算炸不死，也能让它喝一壶。”
“然后呢？”林招娣问。
“然后？”铁书墨看向北方冰原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光，“然后我们就有谈判的筹码了。”
“苍白之主想要它的子嗣？可以。拿东西来换。”
“它统治的极地冰原下，埋藏着上古冰川纪的遗迹、被封存的远古生物基因库、还有可能是这个星球最古老的‘规则沉淀层’……那些，可都是好东西。”
他搓了搓手指，笑容灿烂：
“咱们做生意的，讲究个你情我愿。它给钱，我给货。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众人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笑意。
这很铁书墨。
哪怕面对的是可能灭世的古老存在，他想的依然是——怎么从对方身上薅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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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清晨。
冰爪山南麓的冰原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它走得很慢，每一步踏出，脚下冰面就蔓延开一片银白色的复杂纹路。它身高三米，人形，但全身由半透明的冰晶构成，内部流淌着苍白色的光流。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光滑的面部平面。
在它身后，冰原上的风停了，雪花悬浮在半空，连光线都变得缓慢而粘稠。
使者抬起头，“看”向冰爪山的方向。
然后，它继续迈步。
山腰前沿站，警报声凄厉响起。
铁书墨站在了望塔上，看着那个缓缓接近的身影，按下通讯器：
“各单位注意，准备迎接客人。”
“记住我们的口号——”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
“开门，放狗，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