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间内烛火早已熄灭，
床榻之上，锦被凌乱。
梦夭夭蜷缩在沈清怀中，
她周身那因能量得到补充而散发出的柔和光晕渐渐内敛，气息变得绵长安稳。
“清清……”
“夭夭好喜欢现在这样……清清好温暖，抱着好舒服……比吸收那些冷冰冰的石头舒服多了……”
沈清任由她抱着，轻轻梳理着她如绸缎般光滑的长发。此刻的梦夭夭，收敛了所有的爪牙，显得格外温顺无害。
“夭夭，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在遇到我之前。”
“以前？”梦夭夭抬起头，月光下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
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似乎不太喜欢那段记忆，又往沈清怀里缩了缩：“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感觉到清清的气息了……清清的味道很特别，把夭夭从那个黑乎乎的地方拉出来了！”
“那……在你沉睡之前呢？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你的家在哪里？有没有……其他的同伴？”沈清继续问道。
“家？同伴？”梦夭夭的眼神更加迷茫了，她歪着头，想了很久，才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花园？里面有很多会发光的树，和会唱歌的花……但是看不清楚……其他的……记不清了……”
“那夭夭的力量呢？”沈清换了个方向，“天生就这么厉害吗？”
“力量？”梦夭夭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想用的时候，自然就用出来了呀！就像清清会呼吸一样简单！不过……”
她小脸上露出一丝嫌弃：“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有很多灰尘，让夭夭有时候不能很顺畅地用力量，有点烦人。”
灰尘？沈清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或者某种限制！她是被此界排斥或者说压制的存在！
“那夭夭喜欢这个世界吗？”沈清看着她问道。
“喜欢呀！”梦夭夭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搂紧沈清的脖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因为这个世界有清清！有清清陪夭夭玩，给夭夭好吃的，还让夭夭抱抱！只要和清清在一起，夭夭就喜欢！”
她的喜欢，简单而纯粹，完全以他为中心。
“不过……”梦夭夭忽然皱了皱鼻子，语气带着不满，“这个世界也有很多讨厌的臭臭！就像今天矿坑里那个白面具，还有之前想欺负我们的那些人！他们的味道让夭夭很不舒服！清清，我们以后把那些臭臭都清理掉好不好？这样世界就干净了！”
这就是终极boSS的思维方式，非黑即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夭夭，这个世界很复杂，不是简单的香和臭就能区分的。”沈清耐心解释，“有些人可能只是暂时被蒙蔽，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不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可是他们想伤害清清呀！”梦夭夭理直气壮地道，“想伤害清清的，就是坏的！坏的就要清理掉！”
“想伤害我的人，自然由我来应对。”沈清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夭夭，你记住，除非我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否则，不要轻易替我出手，好吗？这是我的战斗。”
梦夭夭嘟着嘴，显然不太乐意，但看着沈清坚定的眼神，还是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清清要答应夭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清清受伤了，夭夭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到时候夭夭就把所有让清清受伤的人都变成灰！”
他知道，想要改变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非一日之功。能让她答应不随意出手，已经是现阶段能做到的极限了。
“睡吧，夭夭。”沈清轻轻拍着她的背，
“嗯……”梦夭夭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沈清却毫无睡意。
通过刚才的对话，他对梦夭夭的来历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一个来自未知之地、记忆残缺、力量被此界部分压制、心智如同白纸却又拥有毁灭性力量的终极存在。
她对他的依赖，是目前制约她行为的最有效枷锁。但这份依赖能持续多久？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和力量，又会如何看待他？看待这个世界？
必须在她彻底恢复之前，将她的好感度提升到100！那是他唯一可能与之平等对话，甚至拥有自保之力的机会！
他轻轻挪开梦夭夭搭在他身上的手臂，起身下榻。经过方才的“能量补充”，他没有感到疲惫，反而觉得体内灵力更加充盈精纯，连带着神魂都壮大了一丝，修为隐隐向着通天境巅峰迈进。
这算是……风险与收益并存吗？
……
大日升起，
沈清缓缓收功，感受着体内愈发充盈澎湃的灵力，距离通天境巅峰似乎只差临门一脚。昨夜与梦夭夭的能量交融虽然过程难以言述，但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看向身旁依旧酣睡的梦夭夭。
她蜷缩着，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睡颜恬静，周身气息圆融饱满，显然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叮！梦夭夭身心满足，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88（亲密依赖）】
距离100点越来越近了。沈清心中稍定，只要继续稳住她，不断投其所好，或许真能在系统那里得到制约她的方法。
他轻轻起身，没有惊醒梦夭夭。
今日还有要事需处理。
刚穿戴整齐，窗外便传来了李兰的联络暗号。
沈清走到窗边，低声道：“讲。”
“大人，”李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昨夜古矿坑之事已传开！西荒使团和黑袍人尽数昏迷，交易物资不翼而飞，城主府震怒，已封锁全城，许进不许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我们恐怕很快会被查到！”
城主府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我们的人可有暴露风险？”
“暂时没有，我们都已分散隐匿。但大人您这里……”李兰语气担忧。
“我知道了，让你的人继续隐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我自有办法离开。”
“是！”李兰领命，声音消失。
沈清关上窗户，眉头微蹙。硬闯肯定不行，动静太大，而且会彻底与黑沙城乃至西荒撕破脸。利用梦夭夭的力量直接离开倒是简单，但那样会暴露她的存在，后患无穷。
必须想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依旧沉睡的梦夭夭身上，一个念头逐渐成形。
片刻后，梦夭夭被沈清轻轻唤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清清……天亮了嘛？夭夭还想睡……”
“夭夭，我们遇到点麻烦。”沈清将她扶起，简单说明了外面的情况，“城主府的人正在搜查，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搜查？”梦夭夭歪着头，似乎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是那些穿着盔甲、味道一般的人吗？他们想找我们？为什么呀？是因为昨天矿坑里那些睡着的人吗？”
“对。”沈清点头，“所以，我们需要稍微改变一下样子，不能让他们认出来。”
“改变样子？”梦夭夭来了兴趣，“怎么改变？像清清之前那样换衣服吗？”
“不止换衣服。”沈清取出一些之前准备的易容材料，“还需要改变一下我们的脸，让别人认不出我们。”
他先是快速给自己易容，不过片刻，镜中便出现了一个面色蜡黄、带着些许病容的普通青年，与之前清俊的模样判若两人。
“哇！清清变样子了！”梦夭夭好奇地凑过来，伸出小手想摸他的脸。
沈清抓住她的手：“别乱动，还没干。现在轮到你了。”
他看向梦夭夭，有些犯难。她的容貌太过精致无瑕，气质独特，想要完全掩盖难度极大。
“夭夭，你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肌肉和骨骼，让脸看起来普通一点吗？”沈清试探着问道。以她的能力，改变形体应该不难。
“让脸变普通？”梦夭夭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试试哦。”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只见她脸上的肌肉开始极其细微地蠕动，骨骼也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几息之后，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张绝美无瑕的脸庞已经变得平平无奇，虽然还是清秀，但扔在人堆里绝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只是那双大眼睛清澈灵动，难以完全掩盖其神采。
“这样可以吗，清清？”梦夭夭期待地看着他。
沈清仔细端详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很好。”他又拿出一些药水，将她白皙的肌肤染得暗沉了些，再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粗布衣裙。此刻的梦夭夭，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有些瘦弱的平民少女。
“现在，记住，”沈清叮嘱道，“我们是兄妹，从南边来的，进城投亲不着，盘缠用尽，准备今日离城。无论谁问起，都这么说。还有，收敛好气息，绝对不能动用力量。”
“知道啦！装成普通人嘛，夭夭明白！”梦夭夭用力点头，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两人收拾妥当，沈清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抹去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这才带着梦夭夭走出房间，来到客栈大堂。
大堂里气氛紧张，几名城主府的卫兵正在盘问掌柜和伙计，还有不少旅客被拦在一旁等候检查。
看到沈清和梦夭夭下来，一名卫兵头目立刻走了过来：“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沈清立刻微微躬身：“回军爷的话，小的兄妹二人从南边的青木镇来，本是进城投奔亲戚，谁知亲戚早已搬走，寻不着人。盘缠也用尽了，只好……只好今日离城，另谋生路。”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塞过去一小块碎银子。
那卫兵头目掂量了一下银子，脸色稍缓，又打量了一下他们朴素的衣着和普通的面容，尤其看到梦夭夭那“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模样，戒心去了大半。
“青木镇？没听说过。”卫兵头目挥挥手，“行了，过去吧！现在城里乱，早点离开也好。”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沈清连连道谢，拉着梦夭夭，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客栈。
直到混入街上熙攘的人群，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清清，我们刚才算骗人吗？”梦夭夭小声问道。
“算是吧。”沈清道，“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梦夭夭似懂非懂。
两人随着人流朝着城门方向走去。越靠近城门，气氛越发紧张。城门紧闭，守卫数量增加了数倍，对出城人员的盘查也极为严格，几乎到了搜身的地步。
照这个查法，他们很难蒙混过去。沈清目光扫过城墙，心中计算着强行突破或者利用身法翻越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梦夭夭忽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城门旁一张新贴的告示，小声说：“清清，那上面画的人，好像昨天矿坑里那个光头女人和戴白面具的呀！”
沈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张海捕文书，上面粗略地画着西荒光头女首领和白面具黑袍人的画像，悬赏金额极高。
看来城主府是将昨晚的事情归咎于这两方势力的“黑吃黑”了，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暂时没人怀疑到他们头上。
但出城依然是个难题。
就在沈清思索对策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呵斥声：“闪开！都闪开！”
只见一队身着华丽铠甲、气息彪悍的骑兵簇拥着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径直冲向城门！守城的卫兵见到这队人马慌忙让开道路，恭敬地行礼。
“是金驼商会的人！”旁边有路人低声议论，“他们背景深厚，连城主府都要给几分面子，这时候还能出城……”
金驼商会？昨夜李兰汇报过，西荒金帐的人就住在金驼商会。看来这是西荒方面得知使团出事，派人来接应或者调查了。
这是一个机会！
他立刻拉着梦夭夭，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支车队。
在车队即将通过城门、守卫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沈清揽住梦夭夭的腰，将进阶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借着马车和人群的掩护，险之又险地贴着城门边缘，在守卫眼皮底下溜出了城！
一出城门，沈清毫不停留，立刻带着梦夭夭钻入道旁的树林，施展身法，向着远离黑沙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奔出数十里，确认身后没有追兵，两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停下。
“呼……成功啦！”梦夭夭兴奋地拍着手，小脸红扑扑的，“清清，我们刚才像不像话本里飞檐走壁的大侠？”
沈清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笑了笑：“算是吧。”他心中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黑沙城。
他取出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此处已远离官道，人烟稀少。
“清清，我们现在去哪里呀？”梦夭夭凑过来看着地图，好奇地问。
沈清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落在了一片标记着连绵山脉的区域。
“我们去这里，万妖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