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尼科夫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三千吨的水压机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图波列夫设计局？
米高扬设计局？
三五十个顶尖专家？两三百个高级技工？
这他娘的叫“顺便捎带”？这叫“一个小忙”？
这分明是让他把苏维埃航空工业的半壁江山，连锅端到太行山来！
图波列夫！米高扬！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苏维埃的骄傲，是红空军的摇篮！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用黄金都换不来的国之瑰宝！
现在，林川这个魔鬼，竟然张口就要几十个专家，几百个技工！
他怎么敢的？！
“林……林总指挥……”
万尼科夫的嘴唇都在哆嗦，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撒哈拉的沙子。
“您……您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太……”
他想说“太过分了”，想说“太异想天开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看到林川那双眼睛，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他瞬间明白，对方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
“过分吗？”林川脸上的笑容不变，反问道。
“万尼科夫同志，你看，你们派一百五十人的豪华学习团过来，我们总得有个像样的接待吧？”
“我们这儿条件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
“但我们正在搞航空工业，你们的专家过来，正好可以和我们的专家一起探讨，一起研究，这不就是最好的‘技术交流’吗？”
“你们学习我们的‘闪电战’，我们学习你们的飞机设计，这很公平，也很合理，不是吗？”
公平？合理？
万尼科夫想吐血。
这他妈哪里公平了！
闪电战理论，说到底只是一种思想，一种战术。
虽然珍贵，但终究是虚的。
可航空专家和高级技工，那是实打实的，能造出飞机来的，一个国家最核心的工业财富！
用虚的换实的，这笔账，傻子都知道谁亏谁赚！
“可是……林总指挥，航空工业事关国家最高机密，这……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万尼科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试图挣扎。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林川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没让你现在就答应。你可以把我的‘小小请求’，原封不动地，用S++级的加密电报，发给斯大林同志嘛。”
“我相信，斯大林同志作为一位伟大的战略家，一定能看明白，这笔‘交易’，对于我们共同的反法西斯事业，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林川说完，还亲切地拍了拍万尼科夫的肩膀，那表情，真诚得让万尼科夫想打人。
这哪里是请求，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阳谋！
林川算准了莫斯科对“闪电战”理论的极度渴望，算准了斯大林同志在德国威胁下急于提升红军战斗力的迫切心情。
他这是在用“闪电战”这个无与伦比的诱饵，来钓取苏维埃航空工业这条大鱼！
万尼科夫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衣服，扔在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他知道，他没得选。
拒绝？
那“闪电战”的教材别想要了，t-26生产线我们也不要了，反正我们有太行-虎坦克。
但他回去怎么跟斯大林同志交代？
同意？
那等于是他亲手，把苏维埃最顶尖的航空人才，送进了这个东方魔鬼的嘴里。他将成为苏维埃的罪人！
指挥部里，李云龙、陈更等人已经看傻了眼。
他们虽然听不懂航空专家、设计局这些词到底有多金贵。
但光看万尼科夫那副死了爹娘一样的表情，就知道林川这一手，绝对是捅到对方心窝子里去了。
“我的娘哎，林老弟这招也太狠了。”
李云龙凑到陈更耳边，压低声音，满脸的幸灾乐祸。
“这不光是薅羊毛了，这是连着羊皮带羊肉，一起往下撕啊！”
“你懂什么！”
陈更瞪了他一眼，但嘴角那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狂喜。
“这叫‘战略博弈’！林川同志这是在为我们华夏的未来，奠定万世之基！”
总指挥和周副主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震撼。
他们明白，林川的眼光，早已不局限于打赢一场战役，甚至不局限于赶走日本人。
他所谋划的，是一个完整的，涵盖陆军和空军的，拥有独立自主研发能力的……
现代化国防工业体系！
这个年轻人的心，太大了！
大到让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革命，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最终，万尼科夫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需要立刻去发报，把这个足以让克里姆林宫再次地震的消息，传回莫斯科。
……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当波斯克列贝舍夫用颤抖的声音，念完万尼科夫发来的第二封S++级加密急电时。
整个政治局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上一封电报是惊雷。
那么这一封，就是一颗直接在会议室里引爆的……原子弹！
“他疯了！这个中国人，他彻底疯了！”
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第一个跳了起来，他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想要图波列夫和米高扬的专家？他以为他是谁？沙皇吗？！”
“这是敲诈！赤裸裸的敲诈！”
内务人民委员贝利亚阴恻恻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们应该立刻派契卡的人过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秘密处决掉！”
“我同意！不能再纵容他了！我们苏维埃的尊严，不容挑衅！”
会议室里，群情激奋，几乎所有人都主张立刻停止合作，并对林川采取强硬措施。
然而，从始至终，坐在主位上的斯大林，却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抽着烟斗，任由浓烈的烟雾将自己笼罩。
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一股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恐怖的气息，在整个房间里弥漫。
良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黄褐色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激昂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处决他？”
斯大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然后呢？”
“然后我们继续用我们那些笨重的t-26，去面对德国人的豹式？”
“然后我们继续用我们的伊-16，在天上被bF-109当成火鸡一样打下来？”
“然后我们等着朱可夫、科涅夫他们，用几百万红军战士的生命，去验证那个我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闪电战’？”
斯大林的声音陡然提高，他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
“同志们！醒醒吧！”
“战争已经开始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可笑的尊严！而是胜利！是能让我们打赢这场该死的战争的一切！”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目光如刀，再次扫过全场。
“那个中国人，那个叫林川的魔鬼，他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一切！”
“闪电战理论、近炸引信、‘神之血’……甚至，还有我们闻所未闻的，能让文盲在几天内变成神炮手的速成法！”
“他就是一座宝库！一座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打开的宝库！”
“现在，他开价了。”
斯大林重新坐下，声音恢复了冰冷。
“他要我们的航空专家，来换取他的闪电战理论和坦克技术。”
“你们觉得，这笔买卖，我们是亏了，还是赚了？”
会议室里，无人作答。
所有人都被斯大林这番话给镇住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在这位钢铁慈父的眼中，所谓的国家尊严、技术机密，在绝对的战争利益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我来告诉你们。”
斯大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笔买卖，我们必须做！”
“而且，要做得比他想象的……更大！”
他转向自己的机要秘书，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命令。
“第一，立刻给万尼科夫回电！告诉他，我同意了！”
“图波列夫和米高扬的专家，可以去！但不是三五十个，我要他告诉林川，我们派一百个！技工也不是两三百，我们派一千个！”
“第二，告诉科涅夫的‘学习团’，他们的任务，增加一项！”
“除了学习闪电战，还要把那个中国魔鬼的航空技术，给我原封不动地学回来！”
“我要让他们的人，成为我们安插在‘四号厅’的眼睛和耳朵！”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斯大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深沉和狡诈的光芒。
“告诉万尼可夫，我对他提出的那个‘必要的手段’的建议，深表赞同。”
“我们不仅要学习魔鬼的知识，更要……掌控魔鬼的力量！”
“既然他想要我们的专家，那我们就给他！”
“但这些专家，不仅仅是去当‘老师’的……”
斯大林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也是我们送进那座钢铁堡垒的……特洛伊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