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那团青色流光,似乎也感应到了他拼命的意志,骤然变得灼热起来,浩大的暖流涌遍四肢百骸。
叶洛突然感觉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力量、速度、灵觉都在这一刻暴涨数倍。
就是现在!
叶洛双眼死死盯住对面那块飞檐,将全身暴涨的力量灌注于双腿,在断桥边缘最后一块已经开始颤动的石板上用力一蹬——
“嗖!”
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就如此划破狂风,竟比那青烟身影跃得更高、更远。
稳稳落地!
甚至比青烟身影落点更靠前几分!
他来不及感受体内奇妙的变化,因为整个“阶梯”的震动愈发剧烈,后方还接连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
这条路,正在从底部开始加速崩溃。
天空中的战斗也是激烈无比。
青色流光与那妖气巨手不断碰撞,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让空间扭曲的涟漪,震散大片黑云,露出其后星空,但很快又被更浓的黑云吞噬。
偶尔有逸散的妖雷或破碎的剑气落下,都能在地上炸出可怕的深坑。
叶洛不再分心看天,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奔跑上。
蹬踏着倾倒的牌坊柱石,在倾斜的屋脊上滑行,从半截插入山体的马车残骸上借力飞跃,绕过被雷霆劈出的、流淌着暗红色熔岩的裂缝......
青烟身影始终在前,如同指引归途的星星。
不知奔跑了多久,感觉已经穿越了整座山的厚度。
前方的“道路”也越来越窄,两侧的景物飞速下坠,他们似乎正在冲向这座“通天阶梯”的最顶端。
终于!他们堪堪突破即将合拢的云层。
青烟身影停在了一处平台——
那似乎是原本望月山最高处,奇门塞主堡残存的最后一块基座,也是这条废墟之路的尽头。
前方,再无去路,只有浩瀚无垠的夜空,以及夜空中央,那轮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巨大圆月。
青烟身影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在叶洛冲上平台的瞬间,他身体微微一顿,然后向着那轮月亮,纵身一跃。
叶洛急忙刹住脚步,停在平台边缘。
脚下是万丈虚空,身后是正在寸寸碎裂、加速坠落的整条“阶梯”和更下方已然化为巨大深坑的望月山原址。
恐怖的吸力从身后传来,想要将他拖入深渊。
回头?无路可退。
前方?是月亮,也可能是落入深渊。
腹中的青色流光,此刻已经璀璨与天边皎月争辉,澎湃的力量几乎要破体而出,与他血脉相连,与远处天幕中那不屈的青色流光遥相呼应。
没有时间思考这是否符合常理,没有时间质疑跳向月亮会不会摔死。
绝境之中,唯有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
叶洛多次鼓气后,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灵炁,包括那团青色流光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腿。
然后,向着那轮仿佛触手可及的明月,用尽全力,纵身跃出。
也就在他跃离平台的刹那,腹部的青色光芒骤然爆发。
不再是内敛的流转,而是化作青色光柱,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他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这一跃,仿佛挣脱了大地的束缚,乘风而起,直追那先行一步的青烟身影。
视野急速拉近,那轮明月在他眼中迅速放大,不再遥远冰冷,反而散发出吸引力。
月光如水,清寒透骨,却又带着包容。
近了,更近了!
可最终,青烟身影也许是用尽了力气,叶洛自己也开始莫名下坠。
但就在此时,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呐喊,叶洛听不真切,但回头望去,便看到一道与青烟身影一模一样的青烟身影,朝着他们的方向掷出一块石碑。
破空声由远及近,身后那青烟身影伴随着阶梯坠入深渊,叶洛却刚好在写着“望月山,奇门塞”的石碑上,借力再次腾空而起,伸手摸向近在眼前的月亮。
在接触“月面”的瞬间,他就像是跃入了一片清冽的“水”中。
那股清寒浸透四肢百骸,却并不难受,反而有种洗涤魂灵的透彻感。
四周是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包裹着他,牵引着他,向着光芒的更深处沉去......
“叶郎......”
“书呆子......”
“谁?!谁在叫我?!”
叶洛猛然睁开双眼:
“诶?是在叫我吗?”
意识先于身体苏醒,随即他便陷入了诡异感受——
他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漂浮着,上下左右皆是虚无。
叶洛试图挣扎,手脚却无处着力,仿佛沉溺在海底,又像是悬浮在无垠的空中。
无论他怎么扭动身体,催动灵炁,都只能像个溺水者般在原地徒劳地划动,连改变一丝朝向都做不到。
叶洛心中一紧,立刻尝试沟通腹中那神秘的青色光团。
灵炁瞬间在经脉中轰然鼓荡起来,沛然之力涌动,可周遭这虚无的空间却将他所有的力量都吸收、化解,依旧纹丝不动。
“呵呵,看来你已经可以很熟练地调用圣人剑柄的力量了,虽然在此处......用处不大。”
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调侃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叶洛竭力转过头,赫然看见落叶竟悠闲地漂浮在他身旁不远处,双手惬意地枕在脑后,翘着腿,那姿态就像在春日暖阳下的草坪上小憩。
“你......是落叶?”
叶洛眉头紧锁,警惕地看着他,脑海中闪过苏舒夭易容后的“落叶”。
他定了定神,声音沉静下来:
“还是......苏舒夭?”
“哈哈哈!”
落叶闻言开怀大笑,笑声在这片虚无中回响。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懒散模样,却张口吟诵起来,诗句悠然,带着他特有的狂放与沧桑:
“鬼街年少气如狂,天街夜拓姓字扬。
囹圄惊魂逢故友,师门得度近贤光。
十相名虚身未老,一身放浪酒盈觞。
偶逢佳偶偏仇重,更负遗恩路漫长。
终遂宿心清恨海,此番醉里话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