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的伤看着骇人,但未伤及筋骨,东宫的药材又是顶好的,将养了几日,他已能活动自如。
他一回到萧瑾衍跟前当值,便立刻着手整理那日从佛堂带回来的纹样。
萧瑾衍更是寻来画师,命他们将那纹样精心临摹了数十份。
得了殿下准许后,沐风挑选了十数名暗探,让他们扮作收藏爱好者,开始暗中查访。
重点查访的是些古董铺、玉器行等一些会出现年代久远器物的地方。
几日后,一名扮作商贾的暗探在城西一家玉器店有了发现。
看着眼前这枚边缘破损的玉珏,沐风眯了眯眼。
这玉珏上的纹路,分明与那日自己在佛堂瞧见的一模一样。
“哪儿来的?”
这店主做生意习惯了油腔滑调,刚想随口敷衍几句,却恰好与沐风那骇人的眼神对视到一处。
他身后那两人也同样如此。
这店主一见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最后,扶着一旁的柜子,竹筒倒豆子般的,把知道的全说了。
“大人,小人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门道,大概七……七八年前,也可能更久,小的实在是记不清了。”
“干这行的大都是倒买倒卖,不问出处,也不问去处。这玉珏大概是个汉子送来的,当时还带着几件玉器,不过那些都已经出了,只剩下这件残次品。”
沐风沉声道:“仔细想想,卖玉给你的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店主不敢耽搁,抖着身体不断回忆:“那人个子不高,精瘦,说是家里祖传的,但我闻着他身上……好像有股土腥味……”
土腥味?
沐风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土夫子。
又问了那店主几句话,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警告店主不得泄露今日之事,他便带人离开了。
“殿下,依那店主描述,属下觉得那玉珏很可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沐风向萧瑾衍和姜琬回禀了店主的供词。
“盗墓贼?”姜琬追问一句,沐风点了点头。
萧瑾衍沉默片刻后,走到书房悬挂的那张京畿地区详图前,伸手指向东郊丘陵林地:“多带人手,仔细排查,查查近几年有谁家的陵墓出了问题。”
“是,殿下。”沐风领命,转头就要去点齐人马。
“等等!”一直沉默听着的姜琬突然出声。
姜琬眼睛依旧盯着那玉珏。
方才沐风禀报时,她便开始在脑海中飞速“翻阅”着那本原着。
她记得原着好像在某个角落里提起过,一个炮灰女配葬于京郊东野桃林荒冢,孤苦无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作者莫名其妙提起这荒冢,总是有原因的。
就算是作者随手写的环境渲染,这地方肯定也是与众不同的。
想到这里,姜琬猛地抬头,走到萧瑾衍身侧,伸手指向一处地方:“沐风,查这里,重点查这里,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有一座荒坟,上面大概刻着……”
沐风看着良娣娘娘笃定的模样,下意识看向萧瑾衍,忙对娘娘拱了拱手:“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查。”
他知道娘娘常有预感,且屡次应验,说不定这次也是如此。
沐风立刻带人出发,直奔东郊。
一到此处,他们立刻分散开来,在岗上仔细搜寻。
很快,在背阴处的一块坡地上,一名眼尖的暗卫发现了被藤蔓完全覆盖的一块石碑。
“沐侍卫!”那暗卫按照沐风所言,仔仔细细辨认上面的字迹,确认似乎有良娣娘娘口中所说的字眼,忙将沐风叫到身边。
蹲下看过后,沐风更是心中大震。
娘娘说对了。
仔细辨认,沐风瞧见这墓碑上仿佛有个“淑”字,旁边那个字,像是“安”。
其余的字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了。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片土坡位置隐蔽,风水算不上好。
“就是这里了。”压下心底的思绪,他走到碑前,整了整衣冠,对着荒冢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东宫侍卫沐风,奉命查案,惊扰前辈安息,实非得已,若前辈泉下有知,或有冤情未雪,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
礼毕,他一挥手:“挖,小心些。”
几名带着工具的暗卫上前开始小心清理。
土层不算深,约莫半人高的位置便碰到了硬物。
那暗卫屏气凝神,继续挖掘,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碰到的不是棺椁,而是一个已经腐烂大半的木匣。
“沐侍卫!”
沐风亲自跳下坑,用匕首小心翼翼拨开那木匣的朽木。
好在木匣里并没有骨骸,只有一本用油布包裹的线装册子。
这册子被湿气侵蚀得十分严重,纸张粘连不说,上面的字都已经看不真切。
他小心地将那册子连同包裹的油布一起取出,仔细安置后,又命人在周围查探,确认再无他物,这才将土回填,恢复原状。
东宫书房内。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沐风对着姜琬拱拱手,将他们在东郊的见闻一一说出。
萧瑾衍蹙眉看着那本破烂不堪的册子,眉头紧锁:“只有这个?”
一听殿下问起正事,沐风忙正色道:“回殿下,坑内只有此物,只是这册子损毁严重,属下便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
姜琬上前拉了拉萧瑾衍的手:“宫中可有人擅长修复这个?”
“立刻去将内府手艺最顶尖的纸张修复匠人传来,要嘴严可靠的,”这次萧瑾衍吩咐的是福全,“另辟一间静室,所需物料一应备齐,让他专心修复此册,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不多时,一位年约五旬的老匠人被秘密带入了东宫。
或许是有了此事挂在心头,几日下来,萧瑾衍与姜琬始终惴惴不安。
这一等,就是三日。
第四日清晨,静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那老匠人手里捧着一个崭新的托盘,小心放于书案上,退后两步。
“启禀殿下,此册损坏过于严重,且不说虫蛀、水渍,许多纸张甚至已彻底化为纸泥,完全无法分离。”
“臣竭尽所能,也只能抢救出其中相对完整的几页,并将其上勉强可辨的字迹逐一描摹复原,余下部分……”他摇了摇头,满脸惋惜,“实在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