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手垂了下来，指尖还残留着玉盒的温度。丹阁的大门已经关闭，里面寂静无声。
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径直朝议事厅走去。沿途遇到的弟子纷纷驻足观望，有人欲言又止，但他没有停下，也未曾看任何人一眼。
议事厅的门敞开着。他步入其中，将青铜令牌轻轻放在桌上，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卷轴，缓缓摊开于桌面。
那是联盟地界的山河舆图。
不多时，墨玄 arrive了，手里拎着酒葫芦，进门后靠墙而立，一言不发。苏璃随后进来，裙摆轻拂过门槛，脚踝上的铃铛未响。药王谷圣女最后抵达，面纱未摘，三十六个药瓶静静悬浮在她身后。
“人都齐了。”云逸开口，“我们没时间等。”
他指向北岭哨口：“昨天风影狼出现的位置异常，它们不会无故靠近此地。我怀疑有人在试探我们的防线。”
墨玄喝了一口酒，皱眉吐出：“这酒被瘴气侵染，味道坏了。”
“不是酒的问题。”云逸道，“是敌人在动。一旦寒心蕊的消息泄露，各大势力都不会坐视。”
苏璃轻声问：“你认为他们何时会动手？”
“不知道。”云逸目光落在舆图上，“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现在药正在炼制，灵悦仍卧床未起，此时进攻我们，对他们最有利。”
药王谷圣女抬手，一根银针飞出，钉在舆图南渊渡桥的位置。
“这里的水流变缓了。”她说，“三天前还有商队通行，如今已无人敢过。”
墨玄冷笑：“桥下埋了阵法？谁干的？”
“尚不清楚。”她收回银针，“但我接到南域医馆密信，称近日有陌生修士频繁打听联盟布防情况。”
云逸点头：“这说明敌情已经开始渗透。我们现在要做三件事——守得住，打得出去，看得见。”
他指向北岭、南渊、东林三处：“在这三个地点加设三层防御阵。第一层预警，第二层阻滞，第三层杀伤。材料由丹阁调配，墨玄负责。”
墨玄眯眼：“我刚回来，又要干活？”
“你最懂灵材配比。”云逸看他一眼，“而且你不累。”
墨玄哼了一声，不再反驳。
“巡逻队重新编组。”云逸继续道，“实行昼夜双班制，每队六人，配备传讯符与预警铃。发现异常，必须五分钟内上报。苏璃，你安排人手，暗哨也要布下去，尤其是边境林区。”
苏璃应下：“我会让旧部伪装成游商，在集市设点。以摄魂铃为标记，定时回传消息。”
“可以。”云逸说，“但记住，不得暴露身份。一旦暴露，立即切断联系。”
她点头，手指轻轻掠过发间的银簪。
药王谷圣女忽然开口：“我可以联络医门同侪，借药材交易之名，探听各宗动向。银针传音术可避开监听。”
“好。”云逸道，“你今日就开始写信。凡提及‘寒心蕊’‘凝心丹’‘夜行方’等词者，全部记录。”
屋内一时寂静。
墨玄忽然问：“你说这么多，到底防的是谁？魔宗？还是正道那几个伪君子？”
“不管是谁。”云逸说，“只要对我们出手，就是敌人。”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几处要道：“我已拟定一份名单，选出三十人，修为皆在金丹初期以上，实战经验丰富。破军营，从今日起组建。”
“破军营？”苏璃挑眉。
“名字不好听？”云逸问。
“太招摇了。”墨玄道，“敌人一听就知道是精锐。”
“就是要他们知道。”云逸声音低沉，“我们要让他们明白，联盟不是软柿子。想动我们，就得做好死人的准备。”
药王谷圣女低声说：“可这样会不会激化矛盾？万一他们联手……”
“他们早就有此意。”云逸打断她，“只是在等机会。我们现在做的，不是避免战争，而是让他们清楚——打我们，代价极大。”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执事匆匆入内，递上一枚传讯符。
云逸接过，符纸在他手中泛起微光。
阅毕，他将符纸捏碎。
“北岭哨口报告，发现两具尸体，穿着散修服饰，身有刀伤，伤口边缘发黑。”
“中毒？”苏璃问。
“非寻常毒。”药王谷圣女伸手接住飘落的灰烬，“是血神经的余毒。”
屋内气氛骤然紧绷。
墨玄眼神转冷：“血屠的人？”
“未必。”云逸说，“可能是冒充。但不论真假，这都是警告。”
他环视众人：“从即刻起，所有外出任务暂停。非必要不得离盟。破军营今夜开始集训，地点设在后山绝谷，行踪严禁外泄。”
苏璃起身：“我去安排暗哨交接。”
药王谷圣女亦站起：“我这就动笔写信。”
墨玄未动，盯着云逸看了几秒：“你打算一直这么绷着？”
“我不累。”云逸说。
“你嘴上这么说。”墨玄摇头，“可你左耳那颗痣一直在跳。”
云逸抬手轻触耳畔，未语。
墨玄叹了口气，将酒葫芦挂回腰间：“行吧，反正我也闲不住。把阵法材料清单给我，我马上去丹阁调取。”
他转身出门，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云逸伫立原地，低头看着舆图。他的手指按在东林禁阵位置，指腹微微用力。
门外再起动静。
一名弟子快步奔来，声音微颤：“报、报告！南渊方向……升起烟柱！共三道！”
云逸抬头。
“是信号。”他说，“敌袭预警。”
他走出议事厅，仰望天空。远处地平线上，三缕黑烟笔直升腾，宛如矗立天际的石柱。
“通知所有队长，十五分钟内集合。”他对身旁弟子道，“命破军营提前出动，前往南渊外围埋伏。”
弟子领命而去。
药王谷圣女走到他身旁：“南渊此刻不宜接近。桥下恐有陷阱。”
“我知道。”云逸说，“所以我们不走桥。让巡逻队绕行西林，从高地观察。”
“你要亲自去？”
“我不去。”他说，“我要留在这里。”
他回头望了一眼丹阁的方向。
“这里有更重要的事。”
苏璃走近，低声禀报：“我刚收到消息，边境集市有个穿灰袍的人，打听寒心蕊的事。出价五块灵石买情报。”
云逸眸光一沉：“记下他的特征，不要惊动他。等他再次出现，盯紧。”
“是。”
云逸重回议事厅，提笔在舆图上勾画数条防线。
他的手很稳，每一笔都清晰分明。
门外又有人进来，呈上一份新情报。
“东林方向……发现一只死鸟。口中衔着一块布条。”
云逸接过，展开。
上面写着四个字：先下手者。
他将布条置于桌上，用一枚铜钉压住一角。
然后坐下，继续在舆图上标注新的防线位置。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