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站在原地,嘴里还含着那口糖。甜味已经淡了,但她没咽下去。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下。
血顺着指腹流出来,在半空留下一道红痕。她用这道血线,补全了之前没画完的星图缺口。
光一下子亮了。
不是闪,不是炸,就是突然有了光。像灯被打开那样简单直接。
天机残卷飞到头顶,转得很快,边角泛起金边。她胎记的位置开始发烫,不是疼,是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醒了。
地上的阵图跟着动了。古代皇陵那边的纹路和现代防空洞的电路板痕迹连在一起,一圈圈亮起来,最后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星门出现了。
它不像是门,也没框,就是一片空间被替换了。后面能看到星星,但不是现在的夜空,也不是古代的星象,而是两种画面叠在一起,不断切换。
国师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你们不懂……我是天道选中的人。”
他站在星门前,脸已经不像人了。右眼没了,左脸还是完好的,可皮肤底下有东西在爬,像是经书页片在皮下翻动。他张开手,掌心朝上,想把星门的能量吸走。
萧景珩从光里走出来。
他银发垂到腰下,走路时发丝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瞳孔是金色的,没有一点黑,整个人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神像。
他走到沈知意身边,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那一瞬间,她胎记和他喉结上的刺青同时亮了。
青色和金色的光缠在一起,顺着他们的手臂往上爬,最后汇入星门中心。
星门抖了一下。
然后稳定了。
国师猛地抬头,声音变了调:“不可能!你们不能开启双界!这是逆天而行!”
“你才是逆天。”萧景珩开口,声音很平,不像在吵架,倒像是陈述事实,“你说你是天道,可你杀活人炼经,拿死人做阵眼。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是规则!”国师吼出这句话,整个人往前扑,想冲进星门。
沈知意抬手。
胃囊在她掌心张开一个小口,不大,就指甲盖那么点。但她知道能行。
她对着国师的方向,轻轻一吸。
那股往星门涌去的黑气被扯偏了一截,进了她的胃囊。
里面传来一阵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她的手指抽了一下,但没松开。
胃囊闭合,表面浮现出一层暗红色的纹路,像是糖浆冷却后凝固的样子。
接着,它吐出一道光。
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是带点暖黄的光,像傍晚的路灯刚亮时的颜色。
这道光打在星门上,整个结构又结实了几分。
国师僵住了。
他的身体开始裂开,不是流血,是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里面的机械零件和符纸。那些符纸写着《诗经》的句子,可字迹正在褪色。
“我不可能是错的……我是天道……我代表秩序……”他还在说,声音越来越弱。
萧景珩抬起手,傀儡丝从指尖溢出,一根接一根,最后变成一张网,把他整个人裹住。
“你不是天道。”他说,“你只是个不肯承认失败的疯子。”
丝线收紧。
国师的身体碎了。
不是爆炸,也没有轰鸣,就是一点点散开,变成灰黑色的粉末,被星门的风吹走。
只剩下一缕声音飘在空中:“本座……是天道……”
话没说完,就被风吹没了。
星门彻底稳了下来。
沈知意感觉手心有点湿,低头一看,是汗。
她和萧景珩的手还握着,谁都没松。
星门后面开始有声音传出来。
先是小孩笑了一声,清脆的,像是在追风筝。紧接着是一群人在喊,听不清内容,但语气急。再后来是鼓声,咚咚地响,节奏很慢,像是某种仪式。
还有哭的,也有唱的。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却不吵。它们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沈知意听见一句歌词,是老式收音机里的女声,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愣了一下。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点。
他们没说话。
星门还在运转,两界的气息来回流动,像是呼吸。
忽然,空中跳出一行字。
【新故事加载中……】
字体是那种常见的弹幕样式,灰底白字,右边还带个小叉,看起来随时能关掉。
这行字闪了三下,然后慢慢变淡,最后消失。
沈知意眨了眨眼。
她以为还会有什么提示,比如“任务完成”或者“奖励发放”,但什么都没有了。
系统真的不说话了。
她试着在心里喊了一声“签到”,也没反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胎记还在发光,比刚才暗了些,但没熄。胃囊安静地贴在掌心,温温的,像揣了个热水袋。
萧景珩松开她的手,转身面向星门。
“接下来会怎样?”她问。
“不知道。”他说,“但门开了,就得有人守着。”
她点点头,站到他旁边。
两人并排站着,影子被星门的光照得很长,一直拖到身后碎裂的水泥地上。
外面的风停了。
星门后的声响也没断,反而更清晰了些。
有人在叫“救命”,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下一秒又传来锣鼓声,喜庆得很,像是有人结婚。
再然后,是一段英语听力广播。
沈知意皱眉。
“现在连英文都混进来了?”
萧景珩摇头:“不是英文。”
他盯着星门深处,“是明德高中的早间广播。每周一升旗前都会放那段听力练习。”
沈知意猛地看向他。
“我们学校?”
“不止是学校。”他低声说,“所有连接点都在打通。防空洞、皇陵、书院、警局……每一个你签到过的地方,都会成为通道。”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乱葬岗签到时,系统说“今日欧气到账”。
那时候她还以为只是个玩笑。
现在看,每一处签到,都是在埋线。
线连成了,门就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味道变了。
不再是铁锈和尘土,而是混合着桂花香、粉笔灰和一点点汽车尾气。
她熟悉的气味。
也是他熟悉的气味。
两个世界的味道,终于混在了一起。
她把手插进校服口袋,摸到了最后一根棒棒糖棍。
金属的,冰凉的,上面还沾着点糖渍。
她把它拿出来,放在掌心看了两秒,然后轻轻一抛。
糖棍飞出去,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穿过星门。
消失了。
没有响声,没有光效,就这么不见了。
“你干嘛扔了?”她问。
“留个记号。”他说,“下次能找到回来的路。”
她没再问。
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现代学校的下课铃,也不是古代寺庙的晨钟,是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声音,沉闷又有回响。
星门抖了一下。
这次不是光变,是空间本身在晃。
沈知意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萧景珩伸手扶住她肩膀,力道很大。
“不对劲。”他说。
“怎么了?”
“门开得太快。”他盯着星门深处,“有人在另一边推。”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星门后的画面突然变了。
不再是交错的街景和战场,而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站着一个人。
穿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带着笑。
沈知意浑身一僵。
那是她妈妈年轻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