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刮。
沈知意跪坐在碎裂的水泥块上,手撑着地面,指尖发麻。她能感觉到那根傀儡丝还在手腕上缠着,微弱的金光像快没电的手电筒,一闪一亮。
她动不了。
不是腿疼,是身体里什么东西被锁住了。经脉像是被人用胶水糊死,连抬一下手指都费劲。
头顶的天空裂得更开了。
一半挂着古代星图,北斗七星歪斜着往下坠;另一半是现代卫星云图,红点密集得像炸了锅。两股光流在阵心交汇,轰鸣声不断,地面抖得像手机震动模式。
国师站在风暴中心,右眼的机械义眼泛着血光,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文。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鎏金念珠,轻轻一捏。
空气瞬间压下来。
沈知意胸口一闷,喉咙发甜,差点吐出来。她咬住牙关,硬是把那口血咽了回去。
“你撑不了多久。”国师的声音冷得像铁片刮墙,“没有萧景珩,你什么都不是。”
她说不出话。
但她不想听。
她把手伸进校服口袋,摸到了一根棒棒糖。最后一根了。糖纸都磨破了边,她也没力气撕开。
就在她指节发颤的时候,腰间的天机残卷突然自己动了。
它从布袋里滑出来,腾空而起,悬在她头顶。
然后——
“哗啦”一声,整张卷轴猛地展开,金纹浮现,光芒四射。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光中走出。
短发,猫耳,瞳孔里滚动着数据流一样的光。她穿着类似作战服的紧身衣,背后漂浮着一个青铜罗盘。
沈知意愣住。
这玩意……是系统?
弹幕突然在空中炸开: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
【检测到致命危机!启动最终协议!】
【我不是签到工具人,我是来保命的!】
声音还是熟悉的网络腔,但这次没有颜文字,也没有“欧气到账”这种废话。
机械猫耳娘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认真得不像话。
“你还记得乱葬岗第一次签到吗?”她问。
沈知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你说‘这地方阴森森的,能不能换个地儿’。”机械猫耳娘轻声说,“可你还是去了。刑部大牢、皇陵、书院……每一次你都去了。”
她抬起手,青铜罗盘缓缓旋转。
“因为你不怕死。你怕的是身边的人出事。”
国师冷笑一声:“区区系统残魂,也敢插手天道之事?”
“天道?”机械猫耳娘回头盯住他,“你算哪门子天道?夺舍钦天监叛徒,炼活人做经书,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她手掌一翻,罗盘飞出,在空中放大数倍,直指国师。
“停。”
一道环形波纹扩散开来。
时间好像卡顿了一秒。
国师的动作僵住了。他举着的手停在半空,嘴里的咒文断在最后一个音节。
沈知意瞪大眼睛。
她看见国师的身体被一层金光包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别傻看了。”机械猫耳娘落在她身边,蹲下身,伸手扶住她肩膀,“你现在很危险,经脉被傀儡丝封住是为了护你心脉,但再这样下去你会瘫。”
“你是……谁?”沈知意终于挤出一句话。
“天机。”她说,“全名是上古天机阁最后的残魂。三百年前那一战,我被打碎成碎片,散落在两界之间。”
她点了点沈知意的心口,“你的胎记,是我的钥匙。这些年的签到,不是随机抽奖,是你在帮我找回自己。”
沈知意脑子嗡了一下。
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能力,通灵、读心、推演……都不是白给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声音发抖。
“说了你会信?”机械猫耳娘反问,“你以为系统是什么?是任务发布器?是异能抽卡机?不,我是守门人。只有当你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才能现身。”
她站起身,看向被定住的国师。
“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罗盘高速旋转,一道金光如箭射出,直击国师右眼。
“砰——!”
机械义眼炸裂,碎片四溅。
国师闷哼一声,捂住脸后退一步。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可就在这时——
一道女声从破碎的眼中传出。
“意儿……活下去……”
沈知意浑身一震。
那是……妈妈的声音。
她妈早在她六岁那年就失踪了,警察找了半年都没找到人。后来家里说是移民海外,断了联系。
可现在,她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国师的身体里?
“别愣着。”机械猫耳娘一把拉回她的注意力,“他在骗你。那不是完整的灵魂,只是残存的记忆投影。”
“可那是我妈!”沈知意吼出来。
“所以我才要毁掉这只眼睛。”机械猫耳娘冷冷地说,“让他再也拿这个当武器。”
她双手结印,罗盘再次升空,金光凝聚成网,将国师彻底笼罩。
“你听着。”她对沈知意说,“接下来我要耗尽能量维持禁锢,你必须做一件事。”
“什么?”
“记住刚才那句话。”
“哪句?”
“‘活下去’。”
沈知意愣住。
“这不是遗言。”机械猫耳娘看着她,“是命令。你妈当年不是失踪,她是主动离开,为了保护你。她知道这一天会来,所以把自己的最后一段意识藏进了天道系统里。”
“等等……你是说……”
“没时间解释了。”机械猫耳娘转身,最后一次望向她,“接下来靠你自己。我能护你一次,护不了永远。”
她说完,整个人开始变淡。
数据流从她眼角溢出,像眼泪一样飘散在空中。
“别走!”沈知意伸手去抓,只握住一团光。
机械猫耳娘的身影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一道金线,注入青铜罗盘。
罗盘稳稳悬在半空,形成一个圆形光罩,把她围在里面。
外面的风暴依旧狂暴,但暂时进不来。
沈知意坐在地上,喘着气。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胎记的颜色变了。
原本是淡淡的天青色,现在变成了深蓝,边缘泛着金光。
胃囊也不再失控吸收能量,安静地贴在她掌心,像一只认主的宠物。
她慢慢抬起头。
国师已经不在原地。
刚才被禁锢的位置只剩下一滩黑雾,缓缓向洞穴深处退去。
但他没死。
她知道。
那种压迫感还在,只是换了方向。
风停了。
双界的光流还在对冲,但节奏慢了下来。
像是某种更大的东西正在酝酿。
沈知意靠着水泥柱,一点一点站起来。
她把那根没拆的棒棒糖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炸开。
她盯着前方漆黑的通道,低声说:
“你说我撑不了多久?”
她往前迈了一步。
“那你看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