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疏言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方，小安已经把王导的号码点开了。他刚想按下通话键，左耳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像是有股暖流顺着耳骨往上爬。
他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碰了下星月耳钉。眼前瞬间浮现出一行字，金色的，悬在视线中央。
【检测到高密度真实情绪共振——玛德琳（惊艳+期待）、安东尼奥（震动+审视）、卡洛斯（认同+引导），累计共鸣值达标。第二阶段权限开启：【灵感库】解锁原创剧本《镜中人》】
小安看着他不动，轻声问：“怎么了？”
程疏言没答。他盯着那行字，心跳快了一拍。
系统动了。
不是舞台加成，也不是临时提升唱功那种小功能。这次是正儿八经地，把压箱底的东西交出来了。
《镜中人》。
他低头摸出包里的本子，翻开。纸页还是昨天的样子，卷边，字迹潦草。可他知道，这已经不是唯一的版本了。
脑海里的剧本自动展开。封面是碎裂的镜子，中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简介只有一句：
“一个靠伪装生存的灵魂，在千万目光中寻找真实的自己。”
程疏言呼吸一滞。
这不是写角色，是写他。
从穿越那天起，十八线艺人、队友排挤、资源断档、粉丝绑架……他一直在演。演一个不在乎的，演一个能扛住的，演一个看起来很稳的人。
可他早就忘了，自己原本是谁。
小安凑过来一点：“系统真的把剧本给你了？”
“嗯。”
“能看吗？”
程疏言把手机递给她。自己坐到桌前，拿起实体剧本，一页页翻过去。
第一幕，主角在颁奖礼上被质疑抄袭，全场哗然。他不辩解，只说了一句：“你们要的不是真相，是要一个可以踩的靶子。”
台下沉默，镜头扫过观众脸上的震惊和动摇。
程疏言手指顿了顿。
这段戏，他在现实中经历过。只是当时没人拍下来，也没人替他说一句公道话。
第二幕，主角回到出租屋，摘掉假发、卸掉妆，对着镜子发呆。镜子里的人越来越陌生。他伸手碰玻璃，低声问：“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小安站在旁边，声音变小了：“这……这也太狠了吧。”
程疏言没说话。他记得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坐在床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第三幕是高潮。主角站上舞台，面对满场嘘声，开始唱歌。不是炫技，不是讨好，而是用最平实的声音，讲自己的故事。观众从嘲讽到安静，再到有人悄悄抹眼泪。
最后一句台词是：“我不是来求你们原谅的。我是来告诉你们，我还活着。”
程疏言合上剧本，手压在封面上。
他的指尖有点抖。
小安不敢大声喘气：“这是……你写的？”
“算是吧。”他声音低，“前世改过很多遍，一直没机会用。”
“现在有了。”
“现在有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海面反着光，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白线。阳台门开着，风把窗帘吹起来又落下。
小安抱着平板，眼睛亮得不行：“你要演这个？”
“必须演。”
“可这是系统给的，算不算开挂？”
“不算。”他摇头，“系统不会随便给东西。它只回应真心。评委们愿意多看我一眼，是因为他们觉得我能演明白。系统信了，才肯放出来。”
小安点头：“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王导？”
程疏言看了眼手机，又放下。
“先不打。”
“啊？”
“我得先把剧本吃透。这不是普通项目，是能砸穿天花板的戏。我要是没准备好，哪怕王导肯接，也撑不住第三幕。”
小安抿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打？”
“等我觉得，我能说出那句‘我还活着’的时候。”
她笑了下，低头记了几个字。
程疏言重新翻开剧本，从头开始读。每一句台词都像在敲他。不是夸他厉害，是在问他：你敢不敢承认这些事是真的？你敢不敢站在台上，说这就是我？
他越读越慢。
有些地方，他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小安坐在椅子上，屏住呼吸听。她知道这一刻很重要。不是因为剧本多牛，是因为程疏言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我想试试”，而是“我必须做到”。
半小时后，他翻到最后一页，停住。
小安忍不住问：“结尾怎么样？”
程疏言没答。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嗓音有点哑：“主角没赢。”
“啊？”
“他唱完那首歌，台下鼓掌。但他没笑，也没鞠躬。他只是转身走了。灯光追着他，影子拉得很长。最后一幕是空舞台，地上有一枚掉落的耳钉。”
小安皱眉：“这就完了？”
“完了。”
“那他找到真实了吗？”
程疏言看着剧本，轻声说：“找到了。所以他才能走。”
小安没再问。
她懂了。
不是所有戏都要大团圆。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死。
程疏言把剧本放在胸口，闭眼坐了几分钟。再睁眼时，眼神稳了。
他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小安立刻坐直：“现在打？”
“不。”他放下手机，“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
“等我知道，我不是为了证明给他们看，才去演这个角色。”
小安点头。
她把平板抱紧了些，轻声说：“那你慢慢想。我就在这。”
程疏言起身走到阳台，扶着栏杆。海风吹过来，带着咸味。远处主会场还在搭台，工作人员来回走动。
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
卡洛斯、王导、林深……甚至陆骁也不会放过这个话题。
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本。
不是蹭热度，不是炒人设，不是靠综艺翻身。
是他用一场场演出、一次次选择、一滴滴真实的情绪换来的。
小安忽然说：“对了，论坛那边回消息了。说圆桌讨论定在今晚七点，地点在海边展厅。让你务必出席。”
程疏言回头：“我说什么？”
“随便说点对戏剧的看法就行。”
他摇头：“我不讲看法。”
“那你讲什么？”
“我讲《镜中人》。”
小安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可你还没跟王导聊呢。”
“不用聊完才开口。”他走回桌前，手指抚过剧本封面，“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小安看着他，忽然觉得今天的程疏言不一样了。
不是更耀眼，是更沉。
像一块石头终于落到了该落的地方。
她打开录音笔，按下录制键。
程疏言坐下，拿起笔，在剧本空白处写下第一句发言稿。
“很多人问我，演员是为了谁表演。”
他顿了顿，继续写：
“我的答案是，为那些不敢说自己还活着的人。”
小安屏住呼吸，把这句话记进笔记。
程疏言写完，抬头看向门口。
他的手还按在剧本上。
指尖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