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边已经动起了手!
棍棒交击声、怒骂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两帮人显然都打出了火气,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不断有人受伤倒地,鲜血溅在五彩斑斓的花灯上,显得格外刺目。
周围的百姓躲得远远的,惊恐地看着,无人敢上前劝阻,连巡城的兵丁也躲在不远处的巷子,不敢上前。
如意看着眼前的混乱,眼神微冷。
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也没兴趣掺和这种底层帮派的争斗。
但混战就在眼前,难免有无辜路人被波及。
她目光扫过战场,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因为躲避人群而踉跄跌倒,眼看就要被混战中飞舞来的棍棒伤及。
几乎是想也不想,如意指尖微动,一枚石子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那根棍子上。
棍子“咔嚓”一声断裂开,飞溅的碎末打到了附近械斗的人脸上,却恰好避开了地上抱着孩子的母亲。
那抱着孩子的母亲一脸后怕,顾不上别的,赶紧爬起来快速逃离现场。
老神医瞥了如意一眼,没说什么。
有些事,确实该做!
眼看着两帮人越打越来劲,动手越发没有顾忌。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冷喝自不远处响起:“住手!年节之下,当街械斗,成何体统!”
话音还没落,只见一道身影如大鸟般从人群外掠入战团,身法灵动,出手如电。
他并未动用兵刃,只是双掌翻飞,或拍或拿,或点或拂,所到之处,那些斗殴的汉子便如喝醉了酒般东倒西歪,手中的兵器叮叮当掉落一地。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二十多人,竟全都瘫软在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青色劲装,身形挺拔,眉目俊朗,只是脸色有些冷峻。
他环视一周,看着满地呻吟的帮众,冷哼一声:“锦州城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帮众似乎认得他,虽然满脸不忿,却也不敢再多言,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青年这才转向周围受惊的百姓,抱拳道:“惊扰各位乡亲了,在下凌云派肖阳,路见不平。大家受惊了,灯会继续,请自便。”
“是凌云派的肖少侠!”
“多亏了肖少侠!”
“凌云派不愧是名门正派!”
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和赞叹声。
凌云派是江湖上有名的大门派,距离锦州城不远,素来名声不错。
这肖阳看起来年纪虽轻,但武功不俗,处事也颇有章法。
肖阳处理完械斗,又安抚了受惊的百姓一番,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在如意和老神医这个方向略微停顿了一下。
如意刚才那记精准的石子,或许瞒得过旁人,却未必能完全避开这等高手的有心留意。
不过,肖阳见他们一老一少,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质沉静。尤其是老神医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便也只当他们是哪个路过的高人。
并未探究,只微微颔首,算是致意,随后便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依旧熙攘的灯海人潮中。
“倒是个俊俏又正派的年轻人。”老神医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如意笑了笑,搀住师傅的胳膊:“功夫是不错,不过我早晚能超过他!师傅,咱们去那边看看,好像有卖冰糖葫芦的。”
她一副,我才没心思去管什么凌云派少侠,更惦记着那亮晶晶、甜丝丝的零嘴儿的样子,仿佛是在说江湖少侠固然养眼,但哪有美食实在?
老神医被她这故作的小表情逗得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从善如流地跟着她往糖葫芦摊子走去。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普通人惊魂未定的江湖械斗,以及那位引人注目的肖少侠,都只是灯会上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买了糖葫芦,师徒二人一边啃着酸甜开胃的果子,一边继续赏灯。
如意买了两个个憨态可掬的猴子面具给老神医和自己戴上,老神医起初不肯戴,但实在是拗不过如意的死缠烂打,只得勉强扣在脸上。
配合着他清瘦的身形,全白的头发和飘渺的气质,倒是颇有几分反差萌,引得如意偷笑不已。
夜色渐深,空中绽放的烟花也越来越密集绚烂。
逛得尽了兴,师徒二人才随着人流慢慢往回走。
回到租住的小院,关上门,外面的喧嚣便被隔绝开来,院子里一片宁静,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
“师傅,今晚玩得可还开心?”如意一边烧水准备泡脚,一边问道。
“嗯,热闹看看就好。”老神医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忙碌的徒弟,缓缓道,“这江湖,有人争名,有人夺利,有人仗剑管事,也有人只求偏安一隅。无论如何,自己开心最重要。”
如意添柴的手顿了顿,明白师傅话中的深意。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师傅放心,徒儿晓得的。打打杀杀多没意思,还是研究新药方,给您做好吃的更有趣。等过几天开了集,我就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食材,到时候买了回来给您做好吃的!”
“好。”老神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等到老神医用热水泡了脚,准备休息时,如意从自己房间,取出了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新棉袍送了过去。
“师傅,过年穿新衣。”她脸上带着笑意,将衣袍双手奉上,“这是徒儿用之前买的布,亲手做的,就是手艺不太好,希望您别嫌弃。您试试看合不合身?明日大年初一,正好穿上。”
老神医微微一怔,看着那在灯下泛着柔和光泽的新棉袍,布料厚实,针脚细密匀称,显然是花了大力气。
他接过衣服,入手柔软温暖,沉默地摩挲了一下袍子的面料,抬眼看了看如意眼下还未消散完的青黑,心下明了,这丫头定是熬夜了。
“嗯。”老神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依言将新袍子穿上。
袍子尺寸正好,衬得他清瘦的身形更添几分挺拔,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配上这身新衣,在昏黄的灯光下,竟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气度。
“师傅,您穿这身真精神!”如意眼睛一亮,由衷地赞道,上前细心地将衣襟的带子系好,又理了理袖口。
老神医任由她摆弄,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但眼神在灯光映照下,却柔和了许多。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手艺尚可,没白费了这块料子。只是女儿家莫要熬夜,伤身!”
这话听着是责备,实则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如意立刻笑弯了眼睛:“知道啦师傅!以后我白天做!您快歇着吧,明早我给您煮红枣桂圆茶当早茶!”
看着徒弟脚步轻快地带上房门离开,老神医低头看了看身上妥帖的新衣,屋内烧得正旺的炭盆,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哪里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