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边缘的黑气微微一滞，那层暗金屏障缓缓转动了一圈，仿佛某种沉睡的机制被悄然唤醒。夜澜站在断裂的祭坛石阶上，右手还压着肋骨下方，指尖渗出的血顺着掌缘滑落，在碎石地上砸出几个暗红斑点。
他没动，只是抬眼看向远处。
联军残部聚集在后方百步之外，阵型散乱，不少人低头靠着兵器喘息。有人手臂缠着染血布条，有人跪在地上扶着同伴尸体，没人说话。风从裂隙吹来，带着一股闷腐的气息，卷起地上的灰烬打了个旋。
幽瞳站在他侧后方，尾巴轻轻摆动，耳朵微颤。她没再靠近，也知道他现在不需要支撑。
夜澜抬起左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简残片。这是亲卫刚送来的复刻情报，上面记录着他之前捏碎的那道传讯令内容——幽瞳看到的画面，已经被重新凝结成可展示的影像。
他指尖用力，灵力灌入。
玉简腾空而起，悬浮在半丈高处。下一瞬，一道光影投射开来，清晰地浮现在所有人眼前：黑色晶体内部，一块七彩菱形石静静悬浮，表面符文流转，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次微弱的跳动。
像心跳。
人群先是静了两息，随即爆发出低吼。
“那是……什么东西？”
“它在动！真的在跳！”
“不是死物？我们打的根本不是石头？”
夜澜没回头，声音却穿透风声，稳稳落在每个人耳中：“你们一直以为我们在对抗一道裂隙，对抗混沌入侵。错了。”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前排那些满身伤痕的修士。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活着的东西。它有核心，有防御，也有弱点。”
有人抬头看他，眼神还在犹豫。
夜澜冷笑一声，抬手指向空中影像：“过去五天，我们死了三百二十七人，伤者过千。不是因为我们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打它的壳。”
“而现在，我们知道怎么破它了。”
台下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轻了下来。
“屏障能防住攻击，但挡不住认知。”夜澜缓缓抽出腰间新生灵剑，剑身映着残阳与裂隙黑光，嗡鸣不止。“只要打破那层膜，取出里面的石头——源头崩塌，一切结束。”
他盯着前方，一字一句：“我不求你们不怕。我只问一句——你们愿不愿意，为玄灵界搏一次生路？”
短暂的沉默。
紧接着，雷嗔从人群中冲出，龙角骨鞭狠狠砸进地面，电弧炸开三尺：“我愿！！”
铁无锋紧随其后，双锤交击胸甲，发出震耳轰响：“拼了！！”
白枭站在后排，焦尾琴无声震动，指尖在琴面敲出急促节奏，像是某种战鼓的节拍。
一个年轻弟子猛地站起，手中长枪指向天空：“我愿意！！”
又一个，再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武器，怒吼声层层叠叠涌上来。
“愿意！！”
“拼死一战！！”
“杀！！”
声浪如潮，竟将裂隙边缘的黑气硬生生逼退数尺。尘土飞扬，旗帜猎猎作响，原本涣散的阵型开始收拢，战意如火点燃。
夜澜立于高台，墨色长袍被风吹得剧烈翻动。他右脸的伤疤还在渗血，面具碎角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但他没有去碰。
他知道，这一刻，他们信了。
不是因为他是盟主，不是因为他曾救过多少人。
而是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赢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剑尖斜指苍穹。
“全军——出击！”
刹那间，整片战场沸腾。
前排重甲战士立刻列阵推进，盾牌交错成墙；中军弓手拉满灵弓，箭簇泛起寒光；后方丹修迅速分发刚刚炼成的净魔丹，重伤员挣扎着起身，把药丸塞进嘴里。
雷嗔展开雷翼飞至高空，银发狂舞，手中骨鞭缠绕电蛇。铁无锋背起八柄重锤，一步踏出，地面裂开寸许缝隙。白枭琴音骤变，化作一道穿云锐响，直刺裂隙核心方位。
幽瞳第三尾完全展开，血瞳微眯，锁定空中屏障最薄弱的一点。她的耳朵轻微抖动，感知着每一丝灵力波动。
夜澜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扫过冲锋的队伍。他知道这一波攻击必须精准、迅猛、不留余地。
他抬起手，准备打出第二道指令。
就在这时，空中那块七彩菱形石突然停顿了一瞬。
跳动的频率变了。
原本稳定的节奏，忽然加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夜澜瞳孔一缩。
他还来不及出声。
屏障外层的暗金纹路猛然旋转一周，速度远超之前。紧接着，一道极细的黑线从晶体表面延伸而出，直射天际。
天空瞬间阴沉。
一道身影，缓缓从乌云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