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雾气还没散尽。木念带着阿丑和十几个好手，骑马到了云岭山口。
山路窄，两边是密林，静得只听见马蹄声。
木念勒住马，抬手。队伍立刻停下。
“太静了。”阿丑声音沙哑，眼睛扫过两侧林子，“鸟都不叫。”
木念点头。她也感觉到了，空气里有股绷紧味道。她从袖袋摸出那块牛皮地图，指尖在上面划了一下。“龙啸天的人可能到了。”
话音刚落，破空声响起。
十几支弩箭从林子里射出来，直扑队伍。
“下马！”木念低喝，人已从马背上滚下，顺势躲到一块石头后面。
阿丑动作更快，短刀出鞘，叮当几声，磕飞了射到面前的箭。其他人也纷纷找掩体，有两个动作稍慢，肩头和手臂中了箭，闷哼一声，被同伴拖到树后。
第一轮箭雨过去，林子里冲出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里拿着钢刀，眼神凶悍，二话不说就砍杀过来。
“护住夫人！”阿丑嘶哑道，率先迎上。短刀在他手里像活了一样，贴着第一个黑衣人的刀锋滑过，直接抹了对方脖子。
血喷出来。
木念这边的人都是好手，但黑衣人更多，配合默契，刀刀致命，不像普通山匪。
木念没动，靠在石头后，冷静地看着。她在找领头的人。
一个黑衣人特别显眼，个子高大，使一把厚背砍刀，力道刚猛，连续劈退了两名护卫，直朝木念藏身的石头冲来。
阿丑想回援，却被另外三人缠住。
高大黑衣人冲到石头前，举刀就劈。
木念没躲。她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子激射而出，打在黑衣人手腕上。
“呃！”黑衣人吃痛，刀势一偏，砍在石头上，迸出一串火星。
就这一瞬间，木念动了。她像一道影子贴上去，手指并拢，在他肋下某个位置狠狠一戳。
黑衣人身体一僵，动作瞬间迟滞，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木念已退回原地。
阿丑趁机解决了纠缠她的三人，扑过来，短刀架在高大黑衣人的脖子上。“别动。”
首领被制，剩下的黑衣人攻势一缓。
木念走出来，看着那高大黑衣人。“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瞪着她，不说话。
阿丑刀锋往前送了送，血珠渗出来。
“是…… 是龙爷……”黑衣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龙啸天？”木念确认。
黑衣人艰难点头。
“他人在哪？”
“不…… 不知道…… 我们只接到命令，守在这里，截杀一个拿地图的女人……”
木念和阿丑对视一眼。龙啸天知道地图在她手上，还知道她会来云岭。
“你们怎么认出我的？”木念又问。她这次出行很隐蔽。
黑衣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木念的右手。“你的…… 手……”
木念抬起右手。她食指和中指指腹，因常年接触药材和摆弄一些机关，有一层极薄、不同于其他部位的茧子。非常细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对方连这个都知道。
木念放下手。“除了你们，还有别的埋伏吗？”
黑衣人刚张嘴，一支小巧的弩箭从侧面林子里射来，噗嗤一声，钉入他咽喉。
黑衣人倒地气绝。
“灭口！”阿丑低吼，警惕地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林子深处，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追！”阿丑就要带人追过去。
“别追了。”木念阻止，“小心调虎离山。”
她蹲下身，检查黑衣人的尸体。在他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铁牌。牌子做工粗糙，正面刻着一个“矿”字，背面是一串编号。
“矿场的令牌？”阿丑凑过来看。
木念把令牌收起来。“不是官矿的制式。”她又扒开黑衣人衣领，看到他锁骨位置，有一个模糊、被烙铁烫过又刻意磨损旧疤痕。
形状有点奇怪，像半个爪子。
“看看其他人。”木念吩咐。
护卫们检查了其他黑衣人的尸体，也找到了类似铁牌，锁骨位置也都有那种模糊疤痕。
“是一伙的。”阿丑总结。
木念站起身，望向云雾缭绕的云岭深处。“龙啸天这里安排了不止一拨人。第一波拦截，第二波灭口。”
她看向阿丑，眼神很冷：“他对矿脉掌控，比我们想的深。这些人身手，也不是普通护矿队能有的。”
“是军中出来的。”阿丑舔了舔嘴唇，有点兴奋，“打法狠，不怕死。”
木念点头。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人的配合和那股悍不畏死劲儿，带着浓重行伍气息。
龙溟刚去北境抵挡北狄，这边就冒出疑似军中好手拦截她。
巧合？她不信。
“处理一下，我们走。”木念下令，“不走大路了，抄小道。”
护卫们迅速清理痕迹，把尸体拖进林子深处掩埋。
木念走到路边，看着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兵器。都是统一的制式钢刀，刀柄上没有任何标记。
她捡起一把，手指抹过刀锋。很锋利，保养得不错。
阿丑走过来道：“夫人，都弄好了。”
木念把刀丢下。“阿丑，你说龙啸天一个失了势、假死脱身前之人，哪来的财力、物力，养这么多好手，还能插手军中的事？”
阿丑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道：“有鬼。”
“是大鬼。”木念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云岭，看来是龙潭虎穴了。”
她翻身上马。“走吧！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
队伍再次出发，这次钻进了更隐蔽的山林小路。
山路难行，速度慢了下来。
走到一个岔路口，木念再次拿出地图比对。她用手指沾了点水囊里的水，小心地涂在那片粗糙的区域。
隐藏的线条再次浮现。
这次木念看得更仔细。那复杂的机关构造图，中心那个菱形标记，旁边还有几个极小的符号，像是古篆。
她辨认了一下，其中一个符号，是个“锁”字的变体。
另一个，像是一个“眼”。
锁？眼？
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有动静。”在前面探路的护卫压低声音回报。
木念立刻收起地图，凝神细听。
风中传来隐约、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咚…… 咚…… 咚……
声音沉闷，来自地底深处。
“是矿镐敲击岩石的声音。”阿丑判断，“附近有矿洞在开工。”
木念蹙眉。按地图标记，主矿脉区域应该还在更深处。这外围，怎么也有开采活动？
“去看看。”她示意队伍转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裸露的矿坑出现在山坡下。许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像蚂蚁一样在里面劳作，监工提着皮鞭在一旁巡视。叮叮当当敲击声不绝于耳。
在矿坑边缘，立着几个明显不是矿工的人。他们穿着体面绸缎衣服，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中年男人，正指着矿坑对旁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吩咐着什么。
木念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矿坑对面。
那里堆着刚开采出来的矿石，在阳光下，某些矿石表面闪烁着一种不寻常、暗沉的金色光泽。
不是普通的铁矿石。
木念瞳孔微缩。
那是…… 伴生金矿？
龙啸天拼命寻找的陨铁矿里，竟然藏着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