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的光线透过门缝，在熊哥的脸上投下细细一条，他眯着眼睛抬起头，眼神混沌，过了片刻，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啪”的一声，叶凌按下了开关。
熊哥下意识把头偏到一边，避开刺眼的灯光。
叶凌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他的手被反绑着，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完全没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从容。
“知道的我全说了。”他嘟囔道，“那些技术上的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叶凌打了个手势，他立刻停下了话头。
“我问，你答。”她简洁地说，“别想着耍小聪明，你已经吃过苦头了。”
熊哥垂着头不说话。
“你们为什么要偷走潘多拉。”叶凌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不知道，”熊哥说，“我只是听命令行事的，上面只让我收集暗蚀蠕虫的变异矿石用来做能源，别的没有告诉我。”
“‘上面’是谁？”
“不知道，”熊哥还是这个答案，“为了防止被捕后泄露秘密和身份，所有人都是单线联系。我只接收命令，再传达到下面的人那里，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点和卫言说得倒是能对得上，叶凌继续问道：“为什么把潘多拉藏在圣城遗迹里？”
“因为那里足够隐蔽。”这个问题熊哥倒是清楚答案，“而且我们的实验室就建在圣城遗迹里。”
“实验室？”
熊哥抬起眼睛盯着她：“你不会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出逃的实验体什么都没有做吧？每一个实验体，都在为我们的群族做着努力。”
叶凌不置可否，继续问：“你们是怎么自由出入圣城遗迹的？”
熊哥看了她两秒，却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声。
“被损毁的传送阵。”他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我们的人在报告上动了一点手脚，让联合政府以为那几个传送阵不能用了。”
“联合政府没有派人去检查过？”
“去了，去的也是我们的人。”熊哥垂着头说。
能把手伸进联合政府，看来这些年实验体的渗透称得上很成功。
叶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说传送阵外面都有异种常驻，他们是如何做到驱逐异种的？比如说传送阵落地的地点不同，他们又是怎么在偌大的圣城遗迹中汇合的？
但这些问题算不上紧要，她直接跳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
“你们为什么要在圣城遗迹中启动潘多拉？”
“不为什么，就是测试。”熊哥答得很快，“潘多拉并不稳定——血月事变，你听说过吧？”
叶凌的心一跳，但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当然听说过。”她说。
熊哥点点头：“当初有传言说，圣城遗迹里有能克制异种的东西——这并不只是传言。”
“你是说，潘多拉就是那个东西？”叶凌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点真相。
“对，”熊哥说，“就是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潘多拉在旧时代代表着什么吗？”
不等叶凌回答，他就自顾自说道：“传说神给了一个叫做潘多拉的女孩一个盒子，告诉她绝对不要打开，但她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最终还是将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面装满了罪恶与诅咒，它们从盒子里飞向人间……但在最底层，却还藏着属于人类的希望。潘多拉被自己闯下的祸吓呆了，把盒子紧紧关上，也把希望关在了里面。”
“当年的血月事变，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大批异种从遗迹里涌出来吗？就是因为有人取走了潘多拉。那一次造成了大批守城军死亡，也相应地改变了内城的局势，而我们实验体，也趁此机会尝试脱离控制。”
“总之那是一段十分混乱的岁月，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现在和你说的这些，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总之那次之后，潘多拉就消失不见了。”
“之后是十数年相对安稳的时光，直到一级异种出现，36号外城沦为死区，我们的人在那里找到了潘多拉的踪迹。”
叶凌的眉头深深蹙起：“你说的踪迹是？”
熊哥咧嘴笑了：“你见过它了。”
“那只猫。”叶凌说。
“对，那只猫。”熊哥悠悠说道，“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每次潘多拉被打开的时候，那只猫都会出现在附近。”
“那只猫身上有编号。”叶凌说。
“啊，对，”熊哥笑道，“我们发现只要不试图接近那只猫，它就没有什么攻击性，于是试着在它身上做了一点实验。”
“实验”两个字让叶凌感到一阵反胃：“你们把我的基因编写到了它的体内？”
“没错，”熊哥说，“你应该感谢我们这么做，否则你根本没办法如此顺利地拿到潘多拉。”
叶凌将不适感暂且压下：“既然你们在那一次就追踪到了潘多拉的下落，为什么直到几个月前才从卫家把它偷走？”
“我们无法完全确定一级异种的出现与潘多拉有关。”熊哥说，“而且据我们所猜测，卫家对潘多拉同样知之甚少，他们尝试着启动它，结果造成了惨重的后果，以至于接下来几年都毫无动静，直到今年。”
“荒野上出现了仪式。”叶凌说。
熊哥点点头：“没错，从几个月前开始，荒野上频繁出现仪式。”
“从那时起，我们推测卫家大概又一次想着重新启动潘多拉了，所以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风险，把它从卫家偷出来。”
叶凌只觉得荒诞：“你的意思是，你们作为实验体，所做的一切反倒是在制止卫家的胡作非为，是为了人类好？”
“我们，”熊哥强调道，“你也是实验体的一员，是我们。”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没有那么伟大，也不是为了什么人类，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我恨人类，所有的实验体都恨人类，但你也看到了，仅仅是卫家之前的尝试，就催动了七座外城同时出现兽潮。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的话，一旦同时出现七只一级异种，别说人类和实验体，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会死亡。”
“我们是与人类不共戴天，但总归得先活下去吧？”熊哥无奈地说，“所以我们只能先偷走潘多拉，后续再想办法……”
“你在说谎。”叶凌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