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贾斯帕立刻从棋局惨败的郁闷中抬起头,不服气道:“谁、谁是少爷了!我们也是正经打过魁地奇的!虽然……虽然没这里这么……”
“这么要命?”玛蒂接口,嘴角带着促狭的笑。
“是严格!”查尔斯小声纠正,但脸上也带着余悸,“我父亲说,吃得苦中苦……但他没说是这种苦法。我现在觉得我家农场的地精都比菲力先生的眼神可爱。”
这话引得玛蒂和科拉都笑了起来,连尤里卡的嘴角都弯了弯。
“严格是好事,”尤里卡放下手里的书,认真地说,“我在法国参加的青少年训练营,更侧重于技术和战术理念的灌输,像这样从最基础的体能、操控、甚至意志力进行全方位锤炼的,确实少见。虽然过程艰苦,但我必须承认,收获很大。”
他顿了顿,看向科拉,“卡佩,你觉得呢?你是我们当中看起来最……适应这种节奏的。”
科拉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她想了想,诚实地说:
“我也觉得很辛苦,尤其是刚开始几天,全身没有一处不疼。但在这里训练,让我觉得更接近魁地奇最核心的东西,不仅仅是赢球或者漂亮的技巧,而是……对这项运动本身的掌控和理解。”
“掌控和理解……”贾斯帕重复着这个词,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我就觉得每天都在跟我的扫帚打架,它想往东,我偏要它往西,然后菲力先生就说我‘失控’。”他做了个鬼脸。
“那是因为你总想用蛮力。”玛蒂毫不客气,“扫帚是你的伙伴,不是牲口。你得跟它‘商量’,就像下棋要知道每个棋子的脾气一样。”
“说得容易……”贾斯帕嘀咕,但语气不再完全是反驳。
午后的阳光在房间里缓慢爬行,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
短暂的沉默后,贾斯帕伸了个夸张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打破了安静。
“说真的,”他歪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留下的一点水渍痕迹,
“我现在觉得,能这样坐着聊天,不用想着下一秒要往哪个光圈里钻或者躲哪个游走球,简直是梅林的恩赐。”
“同感。”查尔斯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小腿,“我现在才觉得我的脚还长在自己身上。”
尤里卡合上那本厚重的战术史,将它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
“但我们必须承认,这种强度的训练是有意义的。即使在法国,职业俱乐部的青年梯队季前准备期,体能和基础训练的比重也相当大。只是……”尤里卡斟酌了一下用词,“这里的‘风格’更加……直接。”
“直接?”玛蒂哼了一声,
“你是想说‘粗暴’吧?不过我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礼仪课和理论课才让人头疼。在这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全看你能不能做到。简单明了。”
“玛蒂,你为什么对击球手位置那么有研究?”科拉好奇地问,“看你下棋时的布局和算计,不像只是靠直觉打球的人。”
玛蒂把玩着自己的一根发辫,眼神飘向窗外:“我小时候在非洲,住的村子附近有个很小的、半职业的魁地奇俱乐部。他们的击球手是个老头,胳膊有我两个粗,能用游走球打中三十码外树上的果子。”
“我总跑去看他们训练,帮他捡球。他后来教我,说‘击球不是砸球,是指挥球。你要让游走球变成你延伸出去的拳头,或者一面移动的盾牌。’”
她耸耸肩,“后来搬家了,再也没见过他。但那些话,还有他击球时的样子,我一直记得。”
“所以你才总想用身体去对抗,去当那面‘盾牌’?”科拉若有所思。
“可能吧。”玛蒂没有否认,“我觉得保护队友,把那些黑乎乎的危险玩意儿打飞,挺带劲的。比把球扔进圈圈里有意思多了。”她说着,做了个挥棒的动作。
尤里卡评价道:“在团队中,明确而坚定的角色定位非常重要。我……有时会过于纠结战术的完美执行,反而忽略了场上瞬息万变的实际情况。”他坦白得有些突兀,脸上露出一丝赧然。
贾斯帕坐起身,拍了拍尤里卡的肩膀——这个动作让尤里卡身体微微一僵,但没躲开。
“哎呀,想那么多干嘛!该冲就冲,该传就传!像我和查尔斯,虽然老被骂,但我们敢打敢拼啊!是不是,查尔斯?”
查尔斯无奈地看了哥哥一眼,小声说:“但我们失误也多……”
“那下次少失误点嘛!”贾斯帕说得理所当然,又转向科拉,“科拉,你打球是什么感觉?我看你总是很冷静,像早就知道球会飞到哪儿似的。”
科拉笑了笑,道:“其实我是守门员,悬在高处看他们运动,看的多了就能猜出来。”
“守门员?!”玛蒂猛地转过头,黑眼睛瞪得溜圆,连嘴里叼着的苹果都忘了嚼,“你是守门员?梅林的袜子!看你飞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找球手。”
“难怪!”尤里卡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
“这就解释得通了。守门员位置需要最开阔的视野和最快的局势判断力。你必须时刻关注场上所有十四个人的位置、移动趋势和潜在威胁。这种全局观察的习惯,确实会极大提升你对比赛的理解和预判能力。卡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守门员的?”
科拉想了想:“二年级进了学院队后开始的。一开始只是替补,后来……慢慢就喜欢上了那个位置。站在那里,好像整个球场都在你的俯瞰之下。”
她回忆起在霍格沃茨球门前的感觉,那种孤独又重要的责任,那种必须在瞬间做出正确选择的压力。
“哇哦,”查尔斯小声感叹,“听起来压力好大。要是有球从我守的门进去,我会难受好几天。”
“那我们要是能在一个队伍里就好了!”玛蒂立刻接上,用胳膊肘碰了碰科拉,眼睛发亮,
“你看,你守门,我在前面用游走球清理那些想靠近的家伙,咱们一前一后,把咱们的半场守得铁桶一样!贾斯帕和查尔斯就放心往前冲得分!”
她勾勒出的画面简单直接,却有种动人的力量。
贾斯帕立刻兴奋起来:“对啊!玛蒂你把那些黑球打飞,科拉你在后面守着门,尤里卡、我和查尔斯就负责把球搞进去!”他挥舞着手臂,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场景。
尤里卡点点头,“不过在实际比赛中,阵型是流动的。守门员有时也需要参与进攻的组织,尤其是发动快速反击的时候。而击球手在进攻端,也可以利用游走球为追球手创造空间……”
“停停停!”玛蒂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笑着打断他,“尤里卡,休息日!别再‘阵型流动’了!我们就简单想想嘛!我觉得这主意不赖。科拉有大局观,能指挥;我有力气,能保护;你们几个……”
她指了指科尔兄弟和尤里卡,“……各有各的用处。总比现在这样各自为战强。”
科拉心中一动:“我们就能真正开始像一支队伍那样思考和打球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夕阳的最后一线光芒从窗外斜射进来,将每个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像一支队伍那样……”贾斯帕喃喃重复,眼神有些发直,似乎在努力想象那幅画面。
查尔斯轻轻点了点头。尤里卡露出思索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那本厚书的封面。玛蒂则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不过那个休斯,”玛蒂话锋一转,苹果核精准地丢进墙角的垃圾桶,
“他就好像天生跟扫帚是双胞胎似的。你们不觉得吗?他干什么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那些能把我们累吐血的练习,对他来说就是……散步?”
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你们有谁了解他吗?或者……对这个姓氏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