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男生宿舍的门大开着,科拉路过的时候往里扫了一眼。
科尔兄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副巫师象棋,正忙着大呼小叫地对弈,玛蒂尔达站在他们身边观战,棋子们互相殴打得比他们打魁地奇还激烈。
等等,玛蒂尔达也在里面?科拉路过的脚步往回撤了一步。
尤里卡听见门外的动静,把头从那本厚厚的战术史里拔出来看向门口,然后露出一个笑容:“上午好,卡佩,你要不要进来和他们一起玩?”
“好啊。”科拉点点头,走了进去,在尤里卡旁边一张空着的床沿坐下,环顾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进男生宿舍,房间布局和她们那间差不多,只是更乱一些。衣服随意搭在椅背上,扫帚保养工具散落在角落,幸好空气里没有奇怪的味道。
贾斯帕和查尔斯的巫师棋战局正酣。
两兄弟的棋风一如他们的魁地奇风格——贾斯帕进攻莽撞,喜欢用骑士横冲直撞,常常落入陷阱;查尔斯则稍显保守但缺乏远见,过于依赖皇后,被贾斯帕用几个小兵配合主教就偷掉了关键棋子。
棋子们打得不可开交,嘴里还不饶人地互相咒骂,贾斯帕的骑士在被吃掉时还悲愤地喊了一句:“主人!你的战术比巨怪的舞蹈还难看!”
“闭嘴!你个铁疙瘩!”贾斯帕恼羞成怒地拍了下棋盘。
玛蒂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毫不客气的嘲笑:“贾斯帕!你的主教走到那里是等着被吃吗?查尔斯!快用你的城堡堵住那条斜线啊!”
她的加入让棋局更热闹,也冲淡了科尔兄弟之间惯常的、略带火药味的竞争,变成了三人混战般的嬉闹。
尤里卡显然对这样嘈杂的棋局没什么兴趣,他合上那本厚重的战术史,转向科拉,压低了点声音,似乎想避开那边的喧嚣:“卡佩,我正想找你讨论。关于昨天下午,我们b组在破解你们A组第三节那种扩大防守时的战术。”
“理论上,当防守扩得很开,中路应该会有空当,但休斯似乎没有选择直接突击,而是继续分球……你觉得是因为我们的掩护质量不够,还是他判断直接突进的风险太高?”
科拉有些意外尤里卡会如此认真地和她探讨战术细节,而且是在休息日。
她回想起昨天那个片段,认真想了想:“两者都有吧。我当时在防休斯,能感觉到他在观察。贾斯帕虽然扩出去了,但回收的意图很明显,玛蒂也一直在注意协防中路。直接强突可能会陷入包围。而且……”
她顿了顿,“休斯似乎更信任把球传给有机会的队友,而不是自己强行解决问题。”
尤里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团队优先于个人表现。这确实更符合职业俱乐部的整体性要求。不过,在关键时刻,明星球员的‘不合理’出手,有时也是打破僵局所必须的。”
科拉表示赞同。
她发现抛开训练时的紧张和刻板,尤里卡在学术讨论时其实很有见解,也乐于交流。
“嘿!科拉!来评评理!”玛蒂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贾斯帕输了一局,正不服气地嚷嚷着要三局两胜,查尔斯则带着点小得意站在哥哥身后。
“玛蒂偏帮查尔斯!”贾斯帕指控道,指着棋盘上一个可怜巴巴、正揉着脑袋上被皇后敲出凹痕的骑士棋子。
“我只是说了实话!”玛蒂叉着腰,黑色的小发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你的棋艺和你的防守一样,到处都是洞!你的主教走到那里,简直是举着牌子说‘快来吃我’!”
“那……那是战术欺诈!”贾斯帕嘴硬。
“欺诈到把自己的皇后送进包围圈?”玛蒂毫不留情地戳穿,引得查尔斯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
“不服气?来来来,本姑娘亲自教教你什么叫下棋!”玛蒂一屁股坐在贾斯帕对面的位置上,摩拳擦掌,眼睛闪着好战的光,“让你先手,别说我欺负你。”
贾斯帕被激起了好胜心,立刻重整旗鼓:“谁怕谁!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科拉和尤里卡相视一笑,都凑近了些观战。
新的一局开始。玛蒂执白,贾斯帕执黑。
玛蒂的棋风果然如她为人——开局就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冲锋劲头。
她的兵卒推进得极快,像敢死队一样直插对方腹地,两个骑士早早跳出,在棋盘上左冲右突。
“哇哦,玛蒂,你的棋子和你的击球风格一样凶猛。”科拉忍不住评论。
“这叫掌握主动权!”玛蒂头也不抬,紧盯着棋盘。
贾斯帕试图稳住阵脚,构筑防御,但他的调度显然跟不上玛蒂迅猛的节奏。
玛蒂的进攻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线路,几次兑换之后,贾斯帕的黑方阵型已被扯开了一个缺口。
“将军。”玛蒂轻描淡写地移动了她的主教,与早就埋伏好的城堡形成钳制。
贾斯帕的王左支右绌,勉强躲开,但已损兵折将。
“看好了,贾斯帕,下棋和打球一样,不能只看着眼前的球,要看到整个场的空间和后续变化。”玛蒂一边说,一边调动皇后,进行最后一击。
她的白皇后如同她在球场上的冲锋,沿着一条清晰的斜线长驱直入,配合侧翼的骑士,彻底封锁了黑王的所有退路。
“将死。”玛蒂拍了拍手,她的白皇后得意地行了个礼,而贾斯帕的黑王则沮丧地摘下了自己的王冠,一屁股坐在了棋盘上。
“三十二步。”尤里卡突然道,“相当有效率的攻击。”
贾斯帕张着嘴,看着一片狼藉的己方阵营,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的骑士棋子正愤怒地用剑柄敲打棋盘边缘,抱怨着主人的指挥。
“愿赌服输!”玛蒂笑嘻嘻地说,然后转向一直在旁观、此刻表情有点僵硬的查尔斯,“怎么样,查尔斯?替你哥哥报仇,还是……你也想体验一下?”
查尔斯看了看哥哥的惨状,又看了看玛蒂跃跃欲试的表情,咽了口唾沫,但身为科尔家的男孩,退缩似乎更没面子。
他默默坐到了贾斯帕让出的位置上,开始认真地摆放黑方棋子,比贾斯帕要谨慎得多。
这一局,风格迥异。
查尔斯继承了他在魁地奇场上相对沉稳的特点,开局扎实,步步为营,注重子力协调和阵型完整。
玛蒂见状,立刻改变了策略。
她不再急于猛攻,而是开始耐心地调动子力,进行细致的局面调控。
她利用轻子(骑士和主教)不断骚扰黑方的侧翼,寻找弱点,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击球手,用游走球不断试探对手防线的稳固程度。
“有点意思。”观战的科拉低声说。
她发现玛蒂在棋盘上展现出了与球场直觉不同的另一面——一种基于计算的耐心和寻找机会的敏锐。
棋局进入中盘,局势胶着。
查尔斯守得很稳,玛蒂一时找不到明显的突破口。就在查尔斯稍稍放松,以为顶住了压力时,玛蒂突然发动了!
她看似随意的一个兵卒前进,诱使查尔斯的城堡离开要害位置去吃掉它。
紧接着,她进行了一次精巧的“弃子”战术——主动送掉一个主教,将查尔斯的皇后引离了防守中枢。
“糟糕!”尤里卡低呼一声,他显然看出了玛蒂的意图。
查尔斯意识到中计时已经晚了。
玛蒂埋伏已久的皇后和另一个城堡沿着突然敞开的线路直扑黑方王城,形成了无法化解的绝杀局面。
“将死。”玛蒂再次宣布胜利,这次用了四十步。
查尔斯的黑王比贾斯帕的更加沮丧,甚至试图把自己藏到棋盘下面去。
“漂亮的双杀!”科拉笑着鼓掌。
玛蒂的战术执行力让她印象深刻,尤其是第二局针对查尔斯特点的耐心布局和致命一击。
“看见没?”玛蒂站起身,得意地甩了甩她的发辫,对垂头丧气的科尔兄弟说,“下棋和打球都得用脑子!光靠蛮力或者光知道缩着可不行。得观察,得算计,得敢冒险,也得有耐心!”
贾斯帕嘟囔着:“谁知道你下棋也这么狠……”
查尔斯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似乎真的在思考玛蒂的话。
玛蒂往后一坐,随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哎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聊聊天吧。”
她嘎吱嘎吱地嚼着,目光在垂头丧气的科尔兄弟、若有所思的尤里卡、安静旁观的科拉身上转了一圈,
“说真的,我以为你们这些少爷练两天就要吵着回家了,没想到居然能坚持到现在,还挺让我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