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胤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响。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是不是假孕，再寻几个太医，一验便知！”
“苏培盛，去叫白泽林出来！让他给容贵人诊脉！”
“嗻！”
苏培盛连忙跑向内室门口。
片刻，白泽林匆匆出来，手上还沾着水渍。他向胤禛和墨兰行礼后，在众人目光中，走到甄嬛面前。
甄嬛伸出颤抖的手。
白泽林凝神诊脉，左右手都搭了许久。
他眉头紧锁，最终松开手，退回胤禛面前，躬身摇头：
“回皇上，皇后娘娘。微臣诊得容贵人脉象，确如江太医所言，并无妊娠之象。”
“尺脉沉细，绝非有孕两月之妇应有的脉象。微臣不知……先前是哪位太医诊断有孕，但此刻，容贵人确实从未有过身孕。”
“传李太医！王太医！”
胤禛声音冰冷。
很快，另外两名今日在场的、资历较老的太医也被叫来，一一为甄嬛诊脉。
他们的结论，与白泽林、江城如出一辙——
容贵人脉象显示，她根本没有怀孕。
年世兰脸上露出胜利而冰冷的笑容，她再次对胤禛行礼，声音铿锵：
“皇上，如今多位太医验证，容贵人假孕争宠，欺君罔上，证据确凿！此为其一。”
“其二，她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推撞怀胎八月的恬贵人，导致恬贵人早产，险些一尸两命，心思歹毒，戕害皇嗣！”
“如此罪大恶极之人，臣妾以为，绝不能留于宫中，玷污宫闱！”
甄嬛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看着胤禛冰冷陌生的眼神，看着周围妃嫔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想辩解，想说自己真的以为自己怀了孩子，想说是有人害她……
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证据呢？
周睦跑了，所有太医都说她没孕。
她百口莫辩。
“皇上！”
沈眉庄突然上前，在甄嬛身边重重跪下，声音带着恳切和坚定：
“皇上明鉴，臣妾与容贵人自小一同长大，深知她的品行，她绝非那等弄虚作假、心思歹毒之人。”
“此事必有蹊跷，臣妾……臣妾愿以性命担保，容贵人绝不会做出假孕争宠、戕害妃嫔之事，求皇上详查！”
安陵容见状，犹豫了一下，也怯怯地跪下，小声道：
“皇上，甄姐姐她……她平日待人和善，或许……或许其中真有误会……”
墨兰看着沈眉庄即使被忠心符影响，此刻依旧为甄嬛挺身而出、不惜以性命担保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沉。
这姐妹之情，竟如此之深？
哪怕自己暗中挑拨，哪怕甄嬛抢夺恩宠，到了生死关头，沈眉庄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甄嬛那边。
难办。
沈眉庄如今是她手里一颗好用的棋子，掌管部分宫务，又得胤禛几分看重，绝不能因为甄嬛这事折进去。
墨兰适时开口，声音平稳，打破了僵局：
“皇上，此事关系皇嗣，又牵扯两位妃嫔，确需慎重。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胤禛没有立刻回答。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按着眉心，胸膛微微起伏。外间一片死寂，只有内室里恬贵人断续的痛呼和产婆的催促声隐隐传来。
墨兰明白了。胤禛在等。他在等恬贵人生产的结果。
如果恬贵人能平安生下孩子，母子均安，那么或许，看在“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份上，再考虑到甄嬛那张脸和往日的“情分”，胤禛可能会对甄嬛从轻发落，留她一命。
可如果……恬贵人或者孩子出了事……
那么，甄嬛今日，就必是不能翻身了。
假孕争宠，欺君之罪，再加上戕害皇嗣、致使妃嫔产难……
数罪并罚，谁都救不了她。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外间无人说话，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内室里，恬贵人的痛呼时高时低，夹杂着产婆越发急促的指挥和白泽林偶尔低声的吩咐。
宫女们端着热水、汤药进进出出，脚步匆忙，神色紧张。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胤禛闭目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脸色依旧阴沉。
墨兰端坐着，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心中飞快盘算。
年世兰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偶尔瞥向跪在地上的甄嬛，眼神中满是将她除掉的志在必得。
沈眉庄紧紧握着甄嬛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力量，但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安陵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身体微微发抖。
跪在地上的甄嬛，只觉得膝盖麻木，小腹的坠痛和心头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系统毫无反应，周睦不知所踪，所有太医众口一词……
她像落入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内室里，恬贵人一声耗尽全力的嘶喊之后，突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紧接着——
“哇——！哇——！”
一声响亮却略显虚弱的婴儿啼哭，猛地划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生了！
外间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下意识看向内室方向。
又过了一会儿，内室门被推开，白泽林和一位接生嬷嬷走了出来。
两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神色还算平稳。
白泽林上前，对着胤禛和墨兰躬身：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恬贵人平安诞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