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门关上了，走廊的光没了。阿尔文一个人走进来，没按铃，也没让副官进来。拐杖敲在地上，声音很响，一下一下，走得慢但很稳。
他走到恒温舱前停下。凯斯在里面躺着，脸色比之前好些了，呼吸也正常。仪器上的数字跳动着，绿线一上一下，看着没什么问题。可阿尔文觉得不对劲，太好了，好得不像真的。
他是Alpha，活了快九十年，看过太多伤员报告。一个Alpha腺体坏了之后，三天内恢复成这样，不可能。细胞长得太快，骨头也在修复。这不是运气好，是有人硬把命抢回来的。
他抬手划了一下，权限面板出来了。他输入密码，绕开军方系统，调出最原始的数据图。屏幕一闪，几条线跳出来。其中一条特别细，但很稳，缠在凯斯的主神经信号周围，像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层。
“共情疗愈？”他低声说，不是问别人，像是自己确认。
他没再看屏幕，走近恒温舱，闭上眼。年纪大了，嗅觉不如从前，但他还能闻到。空气里有消毒水味，还有冷却液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别的气息——雪松味，混着一点辣辣的、像火烤金属的味道。
他皱了下眉。
雪松是凯斯的信息素。可那股辣味……不是记录里的任何一种omega的味道。这种味道不该在这儿出现，更不该和凯斯的气息融在一起，就像两块拼图，刚好对上了。
他睁开眼，看向凯斯脖子侧面。那里贴着治疗贴，盖住了腺体位置。但阿尔文知道，下面一定有痕迹。临时标记留不了多久，可只要发生过，身体就会记得。尤其是Alpha，那种被压制又愿意服从的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忘。
“你小子……”他低声说，“胆子真大。”
医生站在三步远的地方，抱着数据板，手有点抖。他知道元老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废话。可他被留下了，说明接下来的话不能乱传。
“情况怎么样？”阿尔文没回头，直接问。
医生咽了下口水：“腺体活性回升到六成以上，神经正在重建。我们……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信息素残留，但系统说是环境干扰，可能是搬运时沾上的。”
“哦？”阿尔文转过身，“你觉得真是沾上的？”
“我……”医生声音小了，“我也拿不准。但它确实存在，而且……跟少族长的信息素有共鸣。”
阿尔文点点头，没说什么。他走回控制台，手指点了几个键，关掉了所有外部监控。房间里的红灯灭了，数据也不上传了。
“现在呢？”他问。
“现在……没有上传。”医生明白意思。
“那你告诉我实话，”阿尔文靠在台边，语气轻松了些，“你觉得这是巧合吗？一个人快死了，突然就好了，好得离谱，还留下不该有的信息素——这像不像有人偷偷救了他？”
医生额头出汗：“您是说……有omega在救他？”
“不只是救。”阿尔文笑了笑，“是用信息素强行吊着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普通omega做不到。能输出这么强的信息素，要么是S级，要么就是……拼了命换来的。”
医生不敢说话。
安静了几秒。阿尔文看着恒温舱，忽然问：“他昏迷前最后清醒是什么时候？”
“脑波扫描显示，在第二次空间跳跃前后。那时候……有人一直握着他的手。”
阿尔文嘴角动了动：“握着手就能活？说得好像我们家少爷靠撒娇活下来似的。”
医生干笑两声，不敢接话。
阿尔文不问了，转身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他又停住：“刚才的话，别往外说。”
“我明白。”
“我不是让你瞒着德里克。”阿尔文回头看他一眼，“我是让你别上报。帝国要是知道军队里有个能治Alpha的omega，明天就会派人来抓人。”
医生连忙点头。
“记住，”阿尔文拉开门，“凯斯在恢复，恢复得很好。怎么好的？技术先进，资源到位，他自己命硬。别的原因，不需要。”
出门前，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人问起那股味道，你就说是清洁剂和药水混出来的。毕竟，谁会信一个登记为beta的小队长，能用信息素把快死的Alpha拉回来？”
走廊外，副官等在拐角。见他出来，马上迎上来。
“怎么样？”
“挺好。”阿尔文拄着拐往前走，“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您这话……我不太懂。”
“你不用懂。”他说，“去查一下，最近三个月，b-7羁押区有没有特别记录。比如某个被关的军官，是不是连续几天没睡，或者有过信息素泄漏。”
副官愣住：“您怀疑……”
“我不怀疑。”阿尔文打断，“我只是想看看，那个能让凯斯在昏迷里喊名字的人，值不值得我拿整个家族赌一次。”
副官低头记下，没再多问。
他们走到电梯前。门开了，阿尔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旧芯片，塞给副官。
“插进私人终端，启动‘影链’协议。我要凌烨的实时监控，心跳、体温、情绪波动，任何异常都不能漏。”
“可是……这违反规定。”
“规定管别人。”阿尔文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我不是查罪犯，我在找未来阿瑞斯家的媳妇。”
副官差点呛住。
“您……您说什么？”
“我说，”阿尔文看着上升的数字，“等他醒来，我要见那个人。”
电梯门要关上时，他伸手挡住，探出半个头：“对了，通知塞西尔，从今天起，凯斯的治疗由他全权负责。让他好好干，别总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实验。”
“如果他不肯呢？”
“他不会。”阿尔文收回手，语气平静，“因为他知道，我现在站的位置，比他背后的所有委员会加起来都高。”
电梯门关上了。
副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块发烫的芯片，像拿着一颗随时会炸的心。
医疗室里，医生独自站在恒温舱前，看着屏幕上那条稳定的辅助波。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想去删掉那段异常数据。
手指刚碰到面板，警报突然响了。
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数据没变，只是那条细弱的波，猛地跳了一下，好像在回应什么。
他僵住了。
而恒温舱里的凯斯，无意识地动了下手，嘴唇轻轻张开，吐出一个模糊的音。
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但他确实说了。
他说的是——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