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点地的声音很轻，但姜昭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她抬脚，往前一迈。
脚底踩空的瞬间，四周的空气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幽蓝的光从裂隙中涌出，缠上她的手腕、脚踝，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她。她没挣扎，左手依旧贴着玉简，掌心滚烫，识海里的扶桑林突然加速转动，十倍流速的时间空间嗡鸣作响，灵泉自动循环，冲刷神魂。
她闭眼，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断层上。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是小时候母亲哼的童谣，又像是某个世界里庶妹的冷笑，还有渣男萧景琰临死前的哀求。这些声音交错重叠，试图搅乱她的意识。
姜昭不为所动。
《大品逍遥决》第十层运转到极致，金光在经脉里奔腾。她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要去哪。
裂隙尽头，一道金属舱门悬浮在虚空中，表面刻满符文，正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和她胸前的玉简一模一样。
她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
前方站着一个人。
白衣长裙，发丝微扬，面容清晰得不像幻象。那人手里也握着一块玉简，颜色更深，边缘已经碎裂，却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
“妈？”姜昭喉咙发紧，声音有点抖。
楚云裳转过身，看着她，笑了。那笑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温柔，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疲惫。
“昭昭，你来了。”
姜昭没动。她盯着对方的眼睛，慢慢开口：“萤火虫，照灯笼，娘带昭昭过桥东。”
楚云裳一怔，随即笑得更明显了。她抬起手，指尖在初代玉简上轻轻一划。
空中浮现出一片夏夜庭院。萤火飞舞，一个小女孩追着光点跑，笑声清脆。角落里，女人坐在石凳上，静静看着，嘴角含笑。
是真的。
姜昭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我一直在等你。”楚云裳轻声说，“等你走到这一步，等你认出自己是谁。”
姜昭还想再问，忽然察觉到背后有动静。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她猛地回头。
管理局长的虚影从裂隙深处浮现，半透明的身体漂浮在空中，脸上挂着冷笑。
“母女团聚？”他声音冰冷，像刀刮过铁板，“可惜啊，你们连一分钟都活不过。”
话音未落，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裂隙边缘炸开一道道蓝紫色闪电，轰向金属舱门。地面塌陷，虚空出现裂缝，像是整片空间都要崩塌。
姜昭立刻后退一步，右手握紧灵剑。
楚云裳却没动。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初代玉简，眼神一沉。
“走！”她突然转身，将玉简狠狠插进空间裂缝。
轰——
一道金光炸开，硬生生把爆炸波推后三秒。
“这是唯一机会！”楚云裳回头看向姜昭，声音急促，“别回头，别停下，进去！”
姜昭愣住，“那你呢？”
“我拖住他。”楚云裳笑了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能穿书？因为我早就死了——二十年前，我就该死在第一本书里。”
姜昭瞳孔一缩。
可没等她反应，楚云裳猛然抬手，一掌拍在她胸口。
力量极大，直接把她推出去。
姜昭踉跄着后退，直直撞向金属舱门。
就在她接触门框的瞬间，胸口的玉简突然发光，与门上的凹槽共鸣。咔的一声，舱门缓缓开启。
她本能伸手，“妈！你进来！”
楚云裳站在原地，没动。
管理局长的虚影已经逼近，双手抬起，时停术的符文在空中成型。
“来不及了。”楚云裳看着她，声音很轻，“记住，你才是核心。别信任何人，包括……我。”
最后一字落下，时停术发动。
整个空间静止。
闪电停在半空，碎裂的金属块凝固不动，连飘散的尘埃都定住了。
只有楚云裳还能动。
她最后看了姜昭一眼，嘴角仍带着笑，然后整个人被爆炸吞没。
火光炸开的瞬间，舱门关闭。
姜昭被关在了里面。
她扑到门前，用力砸门，“开门！放我出去！”
没人回应。
金属舱内一片寂静，只有玉简还在微微发亮，映着她的脸。
她喘着气，慢慢蹲下来，手指抠住地面。
外面发生了什么？
母亲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个微笑，是真是假？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刚才那一掌，不是推开，是送别。
她抬起头，抹掉眼角的湿意，站起身。
灵剑还在手里，剑尖滴着血，是之前战斗蹭到的。她没擦，只是握得更紧。
玉简贴在胸口，温热的，像还带着母亲的手温。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走。
舱室很大，四面都是金属墙，地面刻着复杂的阵法纹路。正中央有个平台，上面放着一块黑色晶石，表面有裂痕，隐约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数据光。
她走近平台，发现晶石旁边有一行小字：
【输入权限密钥，启动最终协议】
姜昭从储物袋里取出S级密钥，刚要插入，忽然察觉不对。
空气中有一丝极淡的能量波动。
她猛地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可她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不是实体，也不是投影。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像是规则本身在注视她。
她没动，只是把密钥握得更紧。
“我知道你在。”她开口，声音不大，但很稳，“你不是系统，也不是管理局。你是书阁的意志，对吧？”
没人回答。
但她知道猜对了。
她低头看着密钥，又抬头看向晶石。
“你想让我启动协议，想让我亲手毁掉一切。因为你怕真正的核心觉醒。”
她顿了顿，嘴角扯了一下。
“可我妈说了，别信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她举起密钥，却没有插入。
而是反手，用锋利的边缘划破手掌。
血滴落在阵法纹路上，瞬间被吸收。
地面开始震动。
玉简突然发出强光，识海里的扶桑林全部亮起，灵泉沸腾，十倍流速的时间空间嗡鸣不止。
她闭眼，意识沉入识海。
一百二十三棵扶桑树，棵棵挺立。她走到最中间那棵，伸手摸它的树干。
“你说，我才是核心。”
“那我不按你的规则来，会怎样？”
树没回答。
但她感觉到了。
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醒了。
她睁开眼，瞳孔泛金，发尾泛起淡蓝光晕。
她把密钥扔在地上，抽出灵剑。
剑尖指向黑色晶石。
“我不启动协议。”
“我要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