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里...
三十里...
二十里...
十里...
七里...
那支由百万魔影汇聚而成的恐怖洪流,推进速度骇人听闻,转瞬之间,吞噬山河的先锋已迫近至前方五里之地。
大地在无数魔蹄与重甲的践踏下呻吟颤抖,扬起的尘烟遮天蔽日,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扑面而来。
羲和端坐于魔马之上,神色冷冽如万载寒冰。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威压,他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骨节分明、曾无数次挥动刀锋的手。
五指在虚空中看似随意地一握。
刹那间,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呻吟、扭曲、碎裂。
一道深邃的裂痕凭空绽开,从中,一把通体玄黑的长刀,被他一寸寸、带着沉凝万钧之势,缓缓抽出。
刀名——惊羁。
此乃师尊青衣,以自身无上刀意温养整整十八载,于羲和率军踏出炎城、迈向征途的那一日,亲手交付于他的本命之刃。
惊羁出世,天地皆惊。
其霸气,仿佛能镇压诸天寰宇,令万道法则哀鸣退避,斩碎一切虚妄屏障。
其锋芒,仅仅泄露一丝气息,便令空间扭曲割裂,似欲重演混沌,开天辟地。
其禁忌,深藏的毁灭之力让神明亦当颤栗,蕴含着弑神戮仙的无上威能。
而在这极致的霸烈之下,刀身深处,却又蕴藏着一缕难以言喻的温柔,那是不灭的守护之念,足以撑开屏障,庇护身后万万人。
惊羁静静悬于羲和掌中,通体流淌着幽邃的黑芒,造型古朴而完美,线条凌厉得惊心动魄。
它当之无愧地惊艳,当之无愧地霸气,甫一出现,便成为这片血色战场上最令人心悸的存在,连光线都畏惧地在其周围扭曲、逃逸。
羲和的目光,越过短短五里焦土,冷冷锁定了那如黑色怒潮般疯狂扑来的百万魔军。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激昂的怒吼,他只是手腕微抬,对着那滔天凶焰,轻轻挥出了惊羁。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漆黑刀弧,无声无息地横切而出。
无声,却比雷霆万钧更令人魂飞魄散。
刀弧所过之处,空间不是被切开,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抹去。
前方数十里范围,冲在最前的十几万魔军精锐,连同他们狰狞的坐骑、高举的兵刃、甚至那凝结的煞气……
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一声,便在这绝对的抹除之力下,瞬间湮灭,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后方幸存的魔军!
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冲锋嘶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倒吸冷气的嘶声与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每一个魔兵的心脏。
是有传言说那红发异瞳的杀神强得离谱……但谁能想到,竟是这等超越认知、匪夷所思的强?!
难怪……难怪见过他真正出手的,都如眼前这般……灰飞烟灭了?
只有那些隔得足够遥远、侥幸瞥见一丝余波的家伙,才能心胆俱裂地逃回去,用惊骇欲绝、语无伦次的只言片语,编织出那远远不足以描述其恐怖万分之一、如同儿戏般的“谣言”?!
冰冷得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清晰地响彻在目田军阵前,也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一个魔兵耳畔:
“杀。”
命令既出,周霁月眼中寒芒暴涨,猛地将手中那杆象征着自由与不屈的巨大军旗高高擎起,用尽全身力量,让那猎猎作响的“目田”二字直刺苍穹,发出震碎云霄的怒吼:
“杀!!!”
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杀!!!”
“杀!!!”
身后,早已热血沸腾、战意冲天的目田军战士,爆发出排山倒海、撕裂苍穹的咆哮。
军心在此刻凝聚成无坚不摧的意志洪流,为了同一个目标——自由!
为了身后千万同胞的希望!他们无惧死亡,如同决堤的怒涛,裹挟着冲天的杀伐之气,向着不远处那早已军心崩溃、乱作一团、如同被吓破胆的羔羊般四散溃逃的百万魔军,狂猛地席卷而去。
眼睁睁看着那支煞气腾腾、如同死亡飓风般碾压过来的军队,目田军士眼中燃烧的火焰仿佛映红了半边天,幸存的魔军肝胆俱裂。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是冲着将他们彻底碾碎、从世上抹除而来的。
无数魔兵心中只剩下一个绝望的哀嚎:
不、要、过、来、啊——!!!
更有甚者,那些本就处于大军最后方、见机极快的“聪明魔”,早在惊羁挥出那毁天灭地一刀、前方十几万同袍瞬间蒸发时,便已吓得魂飞天外。
此刻眼见那恐怖的“目田”军旗和红发杀神麾下的死亡洪流汹涌扑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军令、什么荣誉?趁着前方乱成一锅粥,无人注意,立刻脚底抹油,身影仓皇地融入后方扬起的烟尘,头也不回地向着远离这片修罗场的任何方向,亡命奔逃。
亡命奔逃的魔影,在修罗场的烟尘中仓惶四散。
而在战场中心,周霁月正诠释着何为一马当先。
他双手紧握那杆象征着自由与不屈的巨大军旗,非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化作最凶悍的兵器。
他如一道燃烧着信念的黑色闪电,悍然冲入溃散混乱的魔军人潮。
沉重的旗杆在他手中化作游龙,旗面翻卷如咆哮的乌云,每一次沉重的横扫、精准的突刺,都带起大蓬污浊的血雨和破碎的残肢,他竟在敌军腹地杀了个狂暴的十进十出,所过之处,魔影如麦秆般成片倒下。
他绝不能死!
这个念头如同烙印刻在灵魂深处。
他不仅要活着,要好好地、完整地活着。
万俟先生门下所有的学生,都要一个不落地活下去。
他坚信,在不远的、血火淬炼后的未来,他们必定能再次齐聚,重新见到那位引路的先生。
周霁月的打法已然凶悍绝伦,然而,万俟昭昭门下的其他弟子,其战斗风格更是狂野得令人咋舌。
其中一位女副将,她身形算不得魁梧,甚至带着几分少女的纤细玲珑。
然而,那看似单薄的臂膀与腰肢之下,却仿佛蕴藏着源自洪荒的恐怖怪力,筋肉在瞬间贲张绷紧,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美感。
每一次挥动那柄比她身形小不了多少的巨锤,依靠的并非天地灵魔之气的加持,而是纯粹到极致的、筋骨摩擦迸发出的骇人蛮力与精准掌控下的狂暴惯性。
巨锤挥出,裹挟着纯粹到极致的肉体力量与狂暴的惯性,精准地轰击在一个魔兵的颅顶,只听“噗嗤”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坚硬的头颅竟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瞬间爆裂。
红的、白的、粘稠的浆液猛烈飞溅,泼洒了她半身。
滚烫的血液溅在脸上,她只是随意地用手背粗暴一抹,非但毫无惧色,眼底反而燃烧起更炽烈的战意,似乎觉得单锤不够尽兴,反手间,另一柄造型更狰狞、分量更骇人的巨型战锤赫然在手。
双锤交替,大开大阖,舞动间竟带起沉闷的破空呼啸,动作衔接如行云流水,在她身周绞杀出一片绝对死亡的真空地带。
周遭的魔兵目睹这如魔神降世般的少女,无不心胆俱裂,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尊“双锤杀神”。
然而,脚步刚欲后撤——
要么,被周霁月那位擅长御使无形气劲、出手刁钻如毒蛇的师兄,隔空点射,万道凌厉气劲透体而过,瞬间将其扎成筛子,千疮百孔。
要么,被周霁月那位刀法快得只见残影、讲究分筋错骨的师弟欺近身前,精钢长刀化作一片森寒光幕,眨眼间将其肢解,碎成了满地腥臊肉糜。
要么,被周霁月那位身法诡异、笑容妖冶的师姐倏忽贴近,纤纤玉指如利刃般轻易洞穿胸腹,捏碎心脏、掏出魔核,连尸体也不浪费,随手抛给座下嘶吼咆哮的狰狞魔兽充当血食。
…
万俟昭昭门下的学生,果然个个都是身负天赋、意志如铁又杀伐果决的狠角色。
他们的战斗方式或狂野、或诡谲、或迅疾、或狠辣,各具特色,却又同样致命,在这混乱的战场上绽放着各自夺命的锋芒。
周霁月目光飞快扫过同门那惊世骇俗的战斗场景,心中掠过一丝微妙的感慨:这一群人里,恐怕……就属他这打法,还勉强能称得上“斯文”二字了吧?
念头闪过的同时,他手上动作却丝毫不见“斯文”。
眼神一厉,手中紧握的粗壮旗杆猛地向前一递,那包裹着坚硬金属的旗杆尾部尖端,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牛油,“噗噗噗噗”一连串利落至极的轻响,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面前一串试图合围而来的魔兵胸膛。
紧接着,他臂膀爆发出惊人力量,将旗杆连同串在上面的沉重魔尸猛然向上一挑,高高抛向半空。
随即,一股沛然莫御的震荡之力顺着旗杆透发而出——
轰!
天空骤然炸开一团浓稠刺目的猩红血雾,碎骨肉糜如雨点般簌簌落下,染红了脚下焦黑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