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很快在门外响起,他们试图撞门,但被铁架子挡住。
“安老大要活的!已经有人指定了那个大明星,那可是一大笔钱和物资,小心点!别他妈乱开枪!”
外面传来守卫头目的吼声。
这正是周盛想要的效果,因为安咏冶“要活的”命令,守卫们在这种杂物堆积、视野受阻的环境下不敢随意开枪,生怕误杀了“珍贵的商品”。
周盛迅速抱着太佑谦在迷宫般的衣物架和道具堆中穿梭,最终在一个被几个巨大木箱和厚重绒布幕布遮挡的角落停了下来。他将太佑谦小心地放下,让他靠坐在木箱后。
“在这里…不要动。”
周盛的声音更加沙哑,呼吸粗重,背后的伤势显然在严重影响着他。他快速地将旁边一些杂乱的、色彩鲜艳的衣物和道具覆盖在太佑谦身上,尽可能地将他的身形隐藏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深深地看着太佑谦,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重复的叮嘱:“等我…引开他们…你就按我说的…找通风口…爬出去…活下去!”
他说完,不等太佑谦有任何反应,猛地转身,扯过旁边一块巨大的、沾满油污的黑色幕布,裹住一旁的一个木棍道具,然后如同鬼魅般,向着房间的另一个方向,制造出明显的动静冲了出去。
“在那边!”
“追!别让他跑了!”
“小心点!抓活的!”
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立刻呼喝着,撞开了一条门缝,蜂拥而入,脚步声和呼喊声迅速向着周盛离开的方向追去。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某种诡异的平静,只剩下尘埃在从门缝透进的光柱中缓缓飘浮。
太佑谦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带着怪味的衣物,挣扎着想从角落里站起来。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周盛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木头!傻瓜!”
他忍着全身的疼痛和舌尖的刺痛,踉跄着走到门口。目光所及,看到了两名倒在血泊中的守卫,显然是刚才周盛在突围上楼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掉的。他们的装备散落在一旁。
太佑谦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等待救援的“蝴蝶”。
周盛想要他当逃兵,他偏不!
他蹲下身,忍着恶心和不适,动作迅速地从一个还有体温的守卫身上解下了一把紧凑型冲锋枪和两个备用弹夹,又从另一个守卫腰间的武装带上取下了一颗进攻型手雷。
他检查了一下枪械,动作虽然因为受伤而有些迟缓,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向右边的通道看了几眼,那是周盛计划中让他逃跑的通风口方向。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目光投向了左边,那条周盛为了引开追兵,必然会选择的道路。
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枪械,那双总是流转着媚意或傲娇的狐狸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锋芒和一丝担忧。
“笨蛋…”他低声又骂了一句,却迈开脚步,坚定地向着左边、向着周盛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不要独自逃生。他要去找那个自以为是的木头,哪怕只能帮上一点点忙,哪怕……是同生共死。
沉重的、沾满油污的黑色幕布在周盛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他如同一个娴熟的斗牛士,在迷宫般的道具间里与追兵周旋。
每一次幕布的扬起、甩动,都精准地干扰着守卫的视线,遮蔽着他们匆忙射出的、因顾忌“抓活的”而显得畏首畏尾的子弹。子弹噗噗地打在厚重的布料上,嵌入木箱,击碎道具,溅起无数碎屑,却难以触及那道如同鬼魅般移动的身影。
周盛的后背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
每一次肌肉的牵动、每一次迅猛的变向,都带来撕裂脏腑般的剧痛。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被他一次次强行咽下,只留下唇齿间挥之不去的铁锈气息。
耳鸣依旧尖锐,但长期的残酷训练让他学会了在这种极端状态下,依旧能凭借视觉和直觉捕捉战场信息。
他的动作依旧迅猛、精准,如同淬火的精钢。
在幕布的掩护下,他时而如同猎豹般突进,用缴获的匕首或精准的徒手格斗,瞬间放倒靠近的敌人;时而如同壁虎般隐匿,利用堆积如山的杂物作为掩体,冷静地点射着暴露位置的守卫。枪声、怒吼声、身体倒地的闷响,在布满华丽服饰和怪异道具的空间里交织成一曲诡异的死亡乐章。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完美地执行着诱饵的任务。
他将自己化为最醒目的目标,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守卫向他所在的方向汇聚。汗水、血水混合着灰尘,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双墨黑的眼眸,在昏暗与闪烁的光影间,如同极地永不熄灭的寒冰,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和决绝的死志。他在心中默算着时间,祈祷着太佑谦已经按照计划,找到了通风口,正在逃离这个魔窟。
而此时,在道具室的另一个入口处,安咏冶在一众心腹的簇拥下,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外面的爆炸声和越来越近的、属于北城基地制式武器的独特枪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神经。他必须尽快拿下周盛和太佑谦,无论是作为人质还是发泄怒气的对象。
他听着手下不断汇报着周盛如何狡猾难缠,如何在重重包围下依旧负隅顽抗,心中的烦躁和暴戾几乎要冲破天际。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视着混乱的战场,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太安静了!
除了周盛制造出的动静和士兵们的呼喝,他没有听到任何属于太佑谦的声音,那个漂亮的、应该惊慌失措、哭喊求救的“蝴蝶”,仿佛凭空消失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瞬间刺入安咏冶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