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看着地图上的标注。
那是一片位于两条季节性河流交汇处的开阔滩地,背靠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形相对平坦,但又并非毫无遮蔽,周围的丘陵和河岸树林可以提供一定的掩护。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村落和窑洞,可以作为临时驻扎和囤积物资的地点。
“理由?”
宋支队问。
孔捷指着地图解释道:
“第一,位置关键。
大滩卡在鬼子现在几个前沿据点通往其后方主要交通线的半道上,像个枢纽。
鬼子各部队分散后撤,需要这么一个地方来收拢队伍,重新编组,分配补给,然后再统一行动。
第二,地形有利。
滩地开阔,方便部队展开和防空观察,背靠的丘陵又提供了退路和阻击阵地。
河边的树林和村落,正好用来隐蔽人员和物资,躲避咱们的飞机。第三,”
他顿了顿,
“老子以前在这一带活动过,知道鬼子在那附近修过一些简易工事和仓库,虽然可能废弃了,但基础还在,稍加整理就能用。
小鬼子精着呢,肯定舍不得这些现成的东西。”
江岳一边听,一边快速在脑海中结合系统地图的信息进行比对。
系统地图虽然无法显示具体工事,但地形地貌和孔捷的描述基本吻合,而且从鬼子可能的撤退路线模拟来看,大滩确实是一个极有可能被选中的节点。
“有道理!”
江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孔捷不愧是老红军出身,对战场地形的敏感和敌人心理的揣摩非常到位。
宋支队也抚掌道:
“老孔分析得在理!大滩这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又有隐蔽条件,确实是鬼子收缩兵力、中转撤退的理想地点。
只要我们提前盯住这里,就有可能抓住鬼子集结的尾巴,狠狠揍他一顿!”
目标明确了,接下来就是行动。
江岳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鬼子现在如同惊弓之鸟,肯定会加倍小心。
常规的侦察容易被发现,打草惊蛇。
我们需要一支最精干、最擅长敌后潜伏和侦察的队伍,提前渗透到大滩地区,建立秘密观察点,牢牢盯死那里!”
他转向一旁待命的通讯员:
“立即通知魏和尚!
命令其特种作战分队,携带充足给养、通讯器材、观测设备和必要自卫武器,以最快速度,秘密潜行至集宁以北‘大滩’地区!”
他走到桌边,快速写下几行字,交给通讯员:
“具体任务:
第一,建立隐蔽、稳固的潜伏基地和多个前沿观察哨;
第二,严密监视大滩及周边区域一切鬼子动向,特别是人员集结、车辆活动、工事构筑等情况;
第三,实时向集宁前指和纵队司令部报告情况,一旦发现鬼子大规模集结迹象,立即报告坐标,并做好引导我军远程火力或突击部队打击的准备!
告诉他们,这次任务是‘眼睛’和‘钉子’,既要看得清,也要必要时能扎得疼!行动务必绝对隐蔽!”
“是!”
通讯员接过命令,飞奔出去。
江岳走回地图前,手指再次点在大滩的位置上,对孔捷和宋支队说道:
“只要魏和尚他们能提前到位,把鬼子在大滩的一举一动都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到时候,是炮火覆盖,还是突击穿插,或者是空中打击,就由咱们说了算了!
竹内想走?不留下几千人马,别想那么容易!”
孔捷和宋支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和跃跃欲试。
集宁前指指挥部里的灯光,又亮了一整夜。
电台嘀嗒作响,通讯兵进进出出,将一份份从北线各侦察哨、潜伏小组传回的情报汇总到江岳、孔捷和宋支队的面前。
情报内容大同小异,却清晰地勾勒出了一幅画面:
“晚九时许,发现约一个小队规模鬼子,沿李家沟北侧小路向东南方向运动,行动隐蔽……”
“十一时左右,王庄潜伏组报告,听到东北方向有密集但轻微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持续约半小时,判断为成建制部队夜间行军……”
“凌晨三时,二道梁观察哨借助月光,观测到多股零散鬼子,向大滩方向迂回……”
“发现鬼子丢弃水壶、饭盒上番号杂乱,分属竹内旅团不同联队……”
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大滩!
“鬼子化整为零,昼伏夜出,这是在悄悄往大滩凑呢!”
孔捷指着地图上那些情报标注出的路线,语气笃定,
“跟咱们预料的一样,他们不敢白天大摇大摆地走,怕咱们的飞机和大炮,只能像地老鼠一样晚上摸过去集合!”
宋支队仔细看着每一份报告:
“从这些零散情报看,鬼子的兵力正在向大滩方向汇聚,但规模还不算太大,估计是先头部队或者分散撤退的零散单位。主力可能还在后面。”
江岳没有说话,只是将收到的情报与脑海中系统地图的信息不断比对、印证。
系统地图虽然无法显示具体番号和人数,但那些代表“敌方单位”的微弱红点,确实在集宁以北的广大区域呈现出一种向大滩方向缓慢“流动”的趋势。
这进一步证实了他们的判断。
第二天白天,为了验证鬼子的隐蔽程度,也为了进一步施压,江岳命令飞行队,派出多个批次的“木头鹰”,在集宁以北、包括大滩在内的广阔空域进行巡逻和威慑性飞行。
然而,收获寥寥。
从空中俯瞰,下方的大地一片“正常”。
茂密的夏季植被覆盖了丘陵沟壑,广阔的田野和滩涂在阳光下泛着光,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似乎空无一人的废弃村庄。
看不到任何成规模军队行进的迹象,也看不到明显的车辆集结或工事构筑的痕迹。
鬼子仿佛真的从地面上“蒸发”了。
“藏得真够严实的。”
一名飞行员在电台里报告,
“除非他们躲在树林里一动不动,或者进行了彻底伪装,否则这么多人不可能完全看不见。”
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鬼子显然接受了柴沟堡的惨痛教训,将“隐蔽”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就在白天侦察几乎一无所获、让人有些焦躁的时候,傍晚时分,指挥部那部直通魏和尚特种分队的专用电台,终于传来了期待已久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