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午后，阳光裹着深秋的凉，透过彩色玻璃窗，碎成一片一片的光斑，落在橡木书架的旧书脊上。
那些书脊泛着暗黄的光，有的还沾着陈年的墨渍，像被时光浸软的糖纸，轻轻一碰就能揉出细碎的褶皱。
赫敏坐在靠窗的老木桌旁，摊开的《时间魔法进阶原理》，书页已经被翻得发卷，边角还沾着一点淡绿色的魔药渍——是早上魔药课蹭上的。
她咬着羽毛笔的末端，笔杆上已经印了一圈浅浅的牙印，眉头皱得很紧，连额前的碎发都跟着垂下来，扫在眼镜片上。
笔记摊在书旁边，纸上画着时间转换器的符文，线条绕了一圈又一圈，像缠在指尖的线，旁边还写着“时间回溯限制：六小时”，字迹是她惯有的工整，却带着点急躁的连笔。
书架的另一头，传来书脊摩擦的“哗啦”声。
多克罗特抽走了《魔法史中的意外节点》，那本书刚好在赫敏头顶的书架层，他抬手的时候，斗篷扫过书架的边缘，带起一点浮尘，落在赫敏的笔记上。
“抱歉。”
他的声音很淡，像落在纸上的墨，轻得几乎没痕迹。
赫敏抬起头，眼镜片上还沾着那点浮尘，她眨了眨眼，才看清是多克罗特，眼神里立刻浮起一点警惕，却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把笔记上的浮尘掸掉。
“你也查这个？”
她指了指多克罗特手里的书，封皮上印着烫金的字，已经磨得有些模糊。
多克罗特翻了翻书，指尖划过某一页的注释，那里用铅笔标了一道浅线：“随便看看，魔法史里的意外事件，有时候比咒语有意思。”
赫敏“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却没立刻动笔，反而盯着笔记上的时间转换器符文，语气带着点困惑：“教授说时间转换器不能随便用，会引发时间悖论，但我总觉得，它能补一些……没做好的事。”
比如上周错过的占卜课，她补了笔记却没听到教授讲的实例，或者魔药课上没掌握的熬制步骤，要是能回溯半小时，就能把火候控得更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跟自己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笔记的纸边，卷出一道浅痕。
多克罗特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停在“1971年禁林意外”的段落上，那一段讲的是一个赫奇帕奇学生误闯禁林，却意外撞见失控的狼人，反而用随身携带的荧光草逼退了对方，书里的批注写着“意外的走向，往往比计划的更妥帖”。
他没抬头，声音裹在图书馆的安静里，轻得像风擦过书页：“补过的事，不一定比原来的好。”
赫敏的笔“咔”地停在纸上，笔尖戳出一个浅坑。
她抬起头，看着多克罗特的侧脸——他的帽檐压得有点低，遮住了眼尾，只能看到紧抿的唇线，没什么表情，连下颌线都绷得很直。
“为什么？”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好奇，还有点不服气，在她的认知里，能补的遗憾，总比攥着后悔强。
多克罗特终于抬起头，视线扫过她笔记上的时间转换器符文，又落回她的眼镜片上，那片光斑晃得他眯了眯眼：“时间是串起来的线，你拽了前面的结，后面的线会乱。”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书里的批注，指甲碰在纸页上，发出极轻的“嗒”声：“但有时候，意外会把乱的线，重新系成该有的样子。”
赫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低头看了看书里的那句话，又看了看自己画的符文，线条绕得她眼晕：“意外怎么会是最好的结局？意外都是失控的啊。”
就像魁地奇赛场上的摄魂怪，像突然被毁的光轮2000，那些失控的意外，只会让人慌乱。
多克罗特合上书，书脊的“哗啦”声在安静里格外清晰，他把书放回书架的时候，动作慢得像在数每一秒的流逝：“失控的，不一定是坏的。”
“比如错过的人，意外里能再遇到；比如该了断的事，意外里能彻底结束。”
他没再看赫敏，只是拿起自己放在桌角的笔记——那本笔记封皮是深棕色的，连个名字都没写，翻开来全是魔药配比的符号。
转身朝着图书馆的深处走去时，他的斗篷扫过旁边的椅子，带起一点风，吹得赫敏的笔记翻了一页，露出后面写着“时间转换器风险：记忆紊乱”的字样。
赫敏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片深色的布料消失在书架的拐角，才重新低下头。
她的指尖划过“记忆紊乱”那几个字，刚才多克罗特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的脑子里。
“该了断的事，意外里能彻底结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翻了翻《时间魔法进阶原理》，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那些关于时间悖论的文字，像绕在一起的线，连带着多克罗特刚才的眼神，都变得模糊又清晰。
远处传来管理员的咳嗽声，很轻，却把图书馆的安静撞出一道缝，有低年级的学生抱着书跑过，脚步声轻得像兔子跳。
赫敏咬着羽毛笔，把笔记上的浅坑又戳深了点——她总觉得，多克罗特的话里藏着什么，不是随口的感慨，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可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光斑移到了笔记的另一页，盖过了时间转换器的符文，只留下一片暖黄的光，像被揉碎的蜂蜜。
她终于放下笔，把书合起来，指尖按在封皮上——书里的字是冷的，可多克罗特的话，却像沾了点温度，粘在她的脑子里。
或许她该去问问卢平教授，时间转换器的“意外”，到底会指向什么样的结局。
她抱着书站起来的时候，碰倒了旁边的墨水瓶，一点黑色的墨溅在笔记上，刚好落在“时间”两个字上，像给这两个字，打了个深色的结。
图书馆深处的书架旁，多克罗特靠在冷硬的橡木上，指尖碰了碰袍角口袋里的音速起子。
起子的屏幕是暗的，却能感受到它贴着腰侧的凉，像一块没焐热的冰。
他刚才说的话，是故意的——赫敏有时间转换器，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他要让她觉得“意外”是合理的，这样等计划启动时，那些失控的走向，才不会被她当成刻意的安排。
风从图书馆的通风口吹进来，裹着旧书的墨香，他吸了口气，把眼底的深意压回平淡里。
有些线，该乱了，乱了之后，才能系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拿起自己的笔记，朝着图书馆的出口走去，脚步轻得像没踩在地上，连影子都藏在书架的阴影里，没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