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婚礼在镇里一家颇有格调的临水酒店举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宾朋满座,笑语喧哗。
韩北和王强被安排在了靠近主家的一桌。
长青过来和韩北打了招呼就去忙了。王强哪里坐得住,眼见长青忙得脚不沾地,他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美其名曰“帮忙搭把手”,实际上就是想黏在长青身边,找机会套近乎。
离开前还不忘对韩北挤眉弄眼:“老板,您先坐会儿,吃好喝好,我去去就回!”
韩北乐得清静,朝他点了下头。
韩北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是安静坐在座位上。
韩北穿着一身简单的西装,干净清爽。他本就长相极为出众,气质清冷沉静,即使坐在喧闹的人群里,也格外扎眼。
宴席间,不乏有胆大的年轻姑娘或是被长辈带着过来打招呼的女孩,试图跟他搭讪几句。
韩北虽不爱说话,但教养极好,会礼貌地微微点头,简短回应一两句,态度疏离却不失礼数。只是他那双眼睛太过平静,看人的时候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让那些姑娘们在怦然心动之余,也隐隐感到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姑娘们讪讪地聊不了几句,便在韩北这种无形的屏障前败下阵来,红着脸退开了。
韩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看着王强像只花蝴蝶似的围着长青转悠。
韩北内心其实盼着这场宴席赶紧结束。他宁愿回民宿对着窗户发呆,也不想在这里扮演一个不合时宜的旁观者。
就在他端起茶杯,准备借喝水掩饰不耐时,一个身影停在了他旁边的空位旁。
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穿着一身香槟色套装,身材高挑匀称,气质出众,看着像是个大家闺秀模样。
女人叫,周晓婷,是周家大小姐,也是左航的未婚妻。
她一坐下,目光便毫不避讳地直直落在韩北脸上。目光在韩北脸上定格了足足半分钟,从最初的审视,到后来的诧异。
她本以为,能让左航推掉家族晚宴、深夜驱车几百公里赶来见的人,会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却没料到,竟是个气质清冷的男人。
女人这种过于直接、甚至有些失礼的打量,让韩北微微蹙眉。
“你就是韩北?”女人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端庄,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韩北放下水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的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是我唐突了,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女人礼貌的伸手,“你好,我是周晓婷,左航的未婚妻。”
未婚妻?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到了韩北的耳朵里。
韩北知道左航背后是周家,知道他与周家关系匪浅,甚至猜到左航的许多麻烦可能都源于此。
以为自己已经把左航的世界摸得差不多了,甚至做好了应对各种糟心事的准备。
但“未婚妻”这三个字出来时。他的心里还是被扎了一下,闷闷地疼起来。
原来左航昨夜的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
未婚妻?还真是……俗套又麻烦的关系。这是他未曾预料、也未曾查到的。
韩北坐着没动,视线落在女人伸过来的手上,却没有要握的意思。
女人也不意外,微微笑着:“看来左航把你保护得很好,什么都没告诉你?”
韩北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韩北,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亲眼看看,能让左航推掉重要家族晚宴,不惜驱车几百公里也要连夜去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韩北终于抬眼看向她。“然后呢?周小姐现在看到了,觉得如何?”
周晓婷被他这过于冷静,甚至带着点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一怔。
她预想中的慌乱、质问或者至少是明显的情绪波动,一样都没有出现。这让她准备好的、带着优越感的后续说辞全都失去了着力点。
她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风度,但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试图扳回一城:“看来你认识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左航的关系……”
“我和左航,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的关系……想必你也明白。有些位置,不是外面随便什么人就轻易觊觎的”
“周小姐,你和左航是什么关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他若真有婚约在身,且决心履行,就不会来招惹我。更不会有我的存在。周小姐,你说呢?”
“他不会来招惹你?”周晓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韩北,你未免太天真了。左航是什么人?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感情。你以为他对你的那些特殊,是真心?不过是一时新鲜,是对禁忌的好奇罢了。男人嘛,尤其是他那样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稀奇。”
韩北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又缓缓松开,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是不是真心,我自有判断。”
“你的判断未必准确。”
周晓婷的眼神锐利起来,“你知道他为了周家,能牺牲多少吗?我和他的婚约,是他亲口应下的。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他就算再喜欢你,也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整个周家和他肩负的责任。”
“那是他的选择。”韩北抬眼,目光直直对上她的视线,清晰而冷静,“如果他选周家,我绝不会纠缠。但如果他选我,周小姐,你觉得,你拦得住吗?”
周晓婷的脸色微变。
韩北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周小姐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如果是这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的事,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我只是觉得,韩先生是个聪明人。”周晓婷强压下怒意,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韩北,“及时止损,对大家都好。毕竟……你们这样的关系,注定是见不得光的,又能走多远?”
“见不得光?”韩北极轻地笑了一下,“周小姐以为,我和左航的关系,需要得到谁的认可吗?还是你觉得,我们需要躲在谁的阴影下?”
韩北的目光扫过她,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是属于韩家少爷的,与生俱来的底气。
周晓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韩北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划开了她一直试图维持的优越感。
她可以仗着周家和婚约给左航施压,却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背后,是同样盘根错节,不容小觑的韩家。他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与之抗衡。
周晓婷发现自己在言语上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韩北的冷静和逻辑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知道再聊下去也讨不到好处。
“好,很好。韩北,我们走着瞧。”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快步离开了。
韩北端起茶杯,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舌尖尝到的,是一片苦涩。
左航,你的“家人”……还真是给我准备了一份“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