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废弃工厂内,送走太子一行后,张隼立马收起笑容,拎起装钱的箱子,带着大狗等人从后门悄然撤离。
他干过的案子数不清,却始终没栽过,靠的就是一个“慎”字。
哪怕这次是谈生意,他也绝不会暴露真正的藏身处。
这座破厂只是临时搭台唱戏的地方,用完即弃。
几人穿街走巷,在城中村错综复杂的窄道里绕来绕去,反复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回到他们租下的隐秘据点。
一进门,几个人顿时松懈下来,脸上难掩兴奋。
“隼哥,这趟真是撞上大运了!那个什么太子出手太阔绰了吧?杀一个人换一千万?”
“难怪以前那么多同乡往港岛跑,那边的钱简直是捡来的!咱们在这边天天跟条子枪战拼命,拼死拼活干一年,还不如这一单赚得多!”
“隼哥,等这事了结,不如我们也去港岛闯荡一阵?”
听着弟兄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张隼冷笑一声,泼下一盆冷水:“别做梦了。
和联胜是什么背景?港岛顶尖社团,门下人马成百上千。
咱们要动的这个占米仔,可是他们的大总管,龙头身边的心腹红人,哪有那么容易碰?”
“总管又怎样?一颗子弹下去,照样倒地断气!”有人不服气地嚷道。
“道理没错,可人家身边保镖成群,真要动手,哪有那么简单?要是好解决,太子会砸一千万请咱们出山?到时候咱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说罢,他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大狗:“你明天就去外面找些人,多拉几个肯玩命的进来,冲锋的时候让他们顶前面去。”
这一回酬金丰厚,张隼不打算让自己的核心兄弟冒太大风险。
反正这种亡命之徒有的是,城中村里到处都是缺钱发疯的年轻人,给个几万块就能替人顶罪杀人,再多塞点,提枪跟警察对射都敢干。
死几个没关系,不过是炮灰罢了。
“放心,我这就去办。”大狗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大陆这边想闯港岛捞偏门的人多得是,只要出得起价,大把亡命之徒愿意豁出去拼一条活路。
大狗没费多少周折,就拉起了一支能打敢杀的队伍。
过了一日,他独自摸到另一处藏身点,向张隼复命。
张隼一伙因被通缉,向来不敢久居一处。
每次转移,必先预备四五处落脚地,以防被人顺藤摸瓜。
“人手凑得怎样了?”张隼开门见山。
“一听是去港岛发财,个个眼睛都红了。”大狗咧嘴一笑,“我挑了二十多个,全是枪油子,手上沾过血的主儿,不怕死,也不怕脏。”
“今晚你把他们带到城西那栋烂尾楼,我要亲自见见。”
“明白。”
当晚,张隼如约而至。
那栋废弃大楼空荡阴森,二十来号人陆续现身,个个眼神凶狠,身形剽悍,一看便是刀口舔血的狠人。
能这么快聚起这股人马,靠的不单是钱,更是张隼这些年攒下的名声。
他在道上早就是赫赫有名的亡命客,所经之处,风声鹤唳。
换作旁人来招兵买马,这些人少不得要掂量几分。
可一听是张隼出面,几乎没人犹豫——江湖上谁没听过他的名号?那可是提着脑袋闯出一片天的主儿。
如今再搭上港岛这条财路,哪还有不动心的道理?
在他们眼里,港岛遍地黄金,只要能过去,哪怕干一票也够翻身。
若不是门路难寻,早跟那些前辈一样偷渡南下,搏个富贵。
张隼来回扫视一圈,神色微动,终于点头。
“这一趟带你们做事,我张某绝不亏待兄弟。
大狗,把家伙拿出来。”
话音落下,大狗将背来的包往地上一放,拉开拉链,一叠叠钞票露了出来。
每人上前,领走一万块现钞。
“我张某人办事,一向先把规矩讲清楚。”他目光冷峻地扫过众人,“这笔钱是安家费,拿了就是我张隼的人。
到了那边,听令行事,谁要是自作主张、临阵脱逃,别怪我不讲旧情。
事成之后,每人再拿十万!”
寻常人拉人入伙,都是事成之后才分赃。
像张隼这样出手便先发一万的,极为罕见。
可他名气压得住场,没人敢动歪心思。
更何况,十万酬金一出口,底下那些汉子呼吸都不由重了几分。
十万在港岛或许不算什么,但在他们眼中,已是足以改写命运的巨款。
有人攥着钱的手微微发抖,眼底已燃起火光。
“还不叫老大?”大狗一声喝。
“老大!”
“老大!”
“老……大!”
一声声喊出来,不再敷衍,而是带着几分真心实意。
真金白银砸下去,人心也就跟着过去了。
人齐了,路也该启了。
太子虽早前递过话,说能安排渠道送他们入港,但张隼压根没打算走这条路。
道理很简单——他这辈子信不过别人。
什么事一旦托付他人,就等于把性命交了出去。
若是靠太子的人手过关,事后对方翻脸不认账,他们连退路都没有。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自己找门路,自己掌命脉。
广州这边,每年都有大批偷渡客想方设法混进港岛。
大多数人并非图财害命,不过是想越过边境,找个工棚、扛份苦力,多挣几个血汗钱罢了。
正因如此,催生出一套完整的“水路”生意。
价格不同,服务也分三六九等。
最便宜的一种,是找当地人掩护,在边防换岗的空档剪开铁网,人钻过去就完事。
后面是死是活,接头人一概不管。
稍贵些的,则是走地下暗道。
这些地道往往由本地人挖掘,穿过边界后,对面有人接应,直接送往市区。
若肯再多掏一笔,还能帮你挂个黑工身份,混进码头或工地。
比起前者,这种路子安全得多。
毕竟港岛边境并不太平,尤其是一些靠山近海的村落,当地有些原住民专以抓捕偷渡客为生,逮到人就勒索赎金,甚至直接卖给黑帮抵债。
港岛人管这种人叫“打蛇佬”,凶得很。
渡客一旦落到他们手上,若是在港岛还有亲戚朋友,这些人便立刻翻脸勒索赎金。
若是身无依靠、拿不出钱来,那等待他们的下场便不言而喻了。
而最昂贵也最稳妥的路径,便是走水路偷渡进港岛。
这种方式登岸后往往直通市区,不必穿街过巷,更不用担心撞上那些专抢偷渡客的“打蛇人”。
像张隼这样的亡命之徒,本不该怕什么打蛇人——真要碰上,谁绑谁还不一定。
可这一趟他来港岛是做大事的,容不得半点闪失,自然要选一条稳当些的路子,尽量避开节外生枝。
于是他让大狗早早去联络人蛇,安排走海路入境。
连同新招的二十多个兄弟,加上原本手下的六人,总共三十人上下。
人蛇那边开价二十万打包来回——这价格已是看在张隼名声的份上才松口。
否则光单程就得要这个数。
几天后,一行人悄悄抵达广城郊外一处荒废码头。
大狗用手电朝海上打出约定暗号,不多久,海雾中驶来一艘破旧渔船,缓缓靠岸。
所有人鱼贯上船后,张隼将一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递到船老大手里:“我们回来时会提前打电话通知你。
要是收了钱不办事……你应该清楚后果。”
“隼哥放心!”船老大连忙应道,“我干这行十几年了,信誉这块儿从不含糊,绝不会误了各位大哥的大事!”
这船老大也是个懂分寸的角色。
这些年他接过多少刀口上跑路的狠人,心里门儿清。
这种人一旦得手,大多还会再来,往后都是回头客。
更何况张隼不是寻常角色,是真正敢动手、敢拼命的主儿,谁也不愿轻易得罪。
大家能相安无事地合作,自然最好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