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咄苾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对准他们，上好弦的弓弩。
突然心里有一点儿莫名的心慌，脸上也再没有刚才豪横的狰狞。
他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不可能......你们不敢......”他嘴唇哆嗦着，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转头对着李承乾厉声喝道：
“我们是使臣......你们敢杀使臣？！”
说着背在背后的手摆了摆。
这时突厥骑兵队伍里，一个性情最为暴烈的百夫长，早就被这压抑的氛围逼得几乎发狂。
他猛地一夹马腹，口中发出一声怪叫，挥舞弯刀就想策马冲向最近的一队唐军步卒！
“找死。”
屋顶上，夏江冷冷吐出两个字。
“嘣！”
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啸！
一支弩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穿透了那名百夫长举刀的右肩胛骨！
强大的力道带着他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出去，砰地摔在街心青石板上！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东市的上空。
那百夫长躺在血泊里，右肩被钉穿，弯刀脱手，徒劳地挣扎着，每一次动弹都带来更剧烈的痛苦和鲜血涌出。
所有还想躁动的突厥骑兵，像被同时掐住了脖子，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
李承乾根本没往地上惨嚎的突厥人身上看一眼，仿佛刚才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他依旧看着阿史那咄苾，
“呵！看来，你们是没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中啊.....告诉你们了，让你们想一下本宫的德，看来是没有想，是不是想不明白....”
阿史那咄苾紧咬着牙，并没有说话。
李承乾长叹了一声，看向阿史那咄苾的眼神，如同看见傻子一般，“那就让本宫给你解释一句吧”，
“你看，贵使，要不说你不了解我们大唐。我大唐的以德服人，是武德！”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八度，声音带着金石之音：
“在这世上，没有人敢欺负我大唐的子民，如果有，我大唐将士手中的刀，自然会教会他们，该如何做人。”
百姓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嗓子：“说得好！！”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怒骂声再次响起：
“殿下威武！！”
“教他们做人！！”
“突厥狗，看见没？这才是大唐！！”
“刚才不是挺横吗？再横一个试试啊？！”
阿史那咄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辱，无尽的羞辱，恨不得让他找个地方钻进去，他从来都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知道，今天彻底栽了，栽在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跛脚太子手里。
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低头！
他昂扬着头，看着李承乾。
而一直缩在后面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麹智礼，看到如此情景，此刻不得不上前了。
他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李承乾深深一揖：
“太子殿下息怒，息怒啊！阿史那殿下年轻气盛，冲撞了殿下，实在罪过。
然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何况我等是带着诚意前来朝贡的使团？今日种种，皆因误会而起，若真闹出人命，伤了和气，
恐......恐于两国邦交有损啊！”
他这话看似调和，实则绵里藏针，先把年轻气”的帽子给阿史那咄苾扣上，然后点出“使臣”身份不可杀，最后抬出“两国邦交”施压。
李承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接他的话茬，反而转头问尉迟敬德：
“鄂国公，高昌国......如今一年向我大唐纳贡几何？”
尉迟敬德声如洪钟：“回殿下，去岁纳良马三百匹，葡萄美酒百斛，金沙十匣。”
“哦，”李承乾点点头，重新看向麹智礼，语气温和得令人发毛，
“原来高昌还记得自己是大唐属国。那属国之臣，在宗主国太子面前，是该站着说话，还是......跪着说话？”
麹智礼腿一软，脸色“唰”地惨白，冷汗涔涔而下，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句话在他听来可就是话里有话了，但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去接，只得呆立在原地！
李承乾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阿史那咄苾，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贵使，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今日之事，如何解决了。”
阿史那咄苾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认栽了......你待如何？赔钱？我们赔！”
“赔钱？”李承乾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方才本宫说了，醉仙楼八百贯，瓷器摊三百贯，菜摊二百文，还有那位祖传糖人手艺......以及伤者的汤药费，误工费。
林林总总，大约一千五百贯足矣。”
听到这儿，阿史那咄苾心里略微松气，只要开价，这事儿就好办，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还没等他多想呢，就听见李承乾慢悠悠的继续道：
“不过嘛.....这点小钱，本宫还出得起。就不劳贵使破费了。”
阿史那咄苾一愣，随即心底涌起更强烈的不安：“那......那你想怎样？”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缓缓扫过那些手持弯刀，紧绷着身子的突厥武士，最后定格在阿史那咄苾脸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东市的长街：
“我大唐，讲究个公平。”
“今日，你们用哪只手砸了我百姓的摊......”
“就用哪只手来赔。”
“用哪只脚踢了我大唐的子民......”
“就用哪只脚来抵。”
他微微向前倾身，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每一个突厥人的心头：
“伸手的，剁手。”
“伸脚的，跺脚。”
“动了刀，见了血的......”李承乾的目光，冷冷掠过那个被弩箭钉在地上的百夫长，以及几个方才动手打人最凶的武士，
“按唐律，杀人偿命，伤人抵罪。
我大唐！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可能因为你是外国人，就能宽待你们！”
“至于贵使你，”他看着脸色难看的阿史那咄苾，语气十分严厉！
“身为使团首领，纵容属下行凶，辱及大唐国体，伤及大唐子民......本宫会修书一封，连同今日人证物证，一并送往西突厥牙帐，问问乙毗射匮可汗！”
“他派来的，究竟是朝贡的使臣，还是......”
“来我大唐宣布开战的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