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吞噬意志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洛薇薇的灵魂,缠绕上她与星核契约最深处的联系。那感觉比墨菲斯的“神性剥离器”更加恐怖、更加直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她存在最核心的部分,连同她刚刚建立起的与地脉镇守者的共鸣,一并从这世间“剜”走!
青铜石台的脉动瞬间被这股更高层级、带着绝对上位者冷漠的意志强行干扰,变得紊乱不堪。洛薇薇自身引导的净化光丝寸寸断裂,星辉护体之光急剧黯淡,就连“溯光玉珏”散发的清辉也变得摇曳不定。她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那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
“挣扎无用。你的‘秩序’,不过是低维的玩具。将你的位格与这份地灵之力奉献出来,成为‘神骸王座’的基石,是你的荣耀。”那多重电子合成音不带丝毫情感,只有纯粹的计算与掠夺的意志。
不!绝不!
洛薇薇的灵魂在发出无声的咆哮。大燕王妃的骄傲,星核契约者的责任,对江屿、对云芷、对这片正在被她努力守护的土地的羁绊……无数意念化作最顽强的火种,在即将被吞噬的黑暗中倔强燃烧!她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让自己的力量成为敌人践踏这片土地的帮凶!
就在她的意识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薇薇——!!!”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蕴含着无穷怒火与决绝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即将沉沦的意识边缘!是江屿!他不知付出了何等代价,竟然强行突破了上方战场的封锁,从那个被炸开的破口,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
人在半空,他手中的枪已然扔开,取而代之的,是他双手紧握着的一把造型古朴、通体暗金、此刻正燃烧着炽烈血焰的……断刃?那似乎是一把断裂的古代兵器残骸,被他从某个隐秘之处取出,此刻正以他自身的生命精血与某种狂怒到极致的意志为燃料,爆发出超越凡俗的恐怖威能!
那不是基金会的力量,也不是寻常的古物,其上燃烧的血焰中,竟隐隐流转着一丝与星核同源、却更加霸道、更加“人道”的“守护”与“抗争”之意!
“谁敢动她——!!!”
江屿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将全部的力量、意志、乃至生命潜能,尽数灌注于手中燃烧的断刃之中,朝着洛薇薇身前那片被基金会高层意志占据的虚空,狠狠劈下!
没有华丽的能量外放,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命运枷锁的暗金色血线!
嗤啦——!
如同裂帛之声!那道冰冷的吞噬意志,竟真的被这凝聚了江屿所有一切的一斩,硬生生地“斩”开了一道缝隙!虽然转瞬就开始弥合,但这刹那的阻隔,对于洛薇薇而言,无异于绝境中的一道曙光!
几乎在同一时刻——
叮——咚——嗡——呤——
云芷那空灵清越的嗓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承载了整个天音阁千年道韵与守护信念的宏大韵律,穿透层层阻隔,直达地窟!她显然也感知到了洛薇薇的致命危机,不顾自身消耗与上方残余敌人的威胁,发动了天音阁某种禁忌的、直接作用于灵魂本质的“唤魂镇灵”秘音!
清音不再是抚慰或净化,而是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充满生命韧性与守护真意的“音之屏障”,牢牢护住了洛薇薇那摇摇欲坠的灵魂核心,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与重组意志的时间!
内外交攻之下,那基金会高层的冰冷意志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没料到这两个“蝼蚁”竟能爆发出如此程度的力量,对他造成短暂的干扰。
就是现在!
洛薇薇濒临破碎的意识,在这生死关头,在江屿以命相搏的守护与云芷不顾一切的援手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潜力!她没有去试图修复防御,也没有去对抗那吞噬之力,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决定——
她将全部残存的、以及与青铜石台最后一丝微弱的共鸣之力,不再用于自保,而是如同反扑的毒蛇,顺着那冰冷意志与地脉“触须”的连接通道,朝着其源头,那高高在上的“观察者”与“掠夺者”,逆溯而去!
同时,她敞开了自身灵魂最深处的、与星核契约相连的那道“门”!
不是让对方“抽取”,而是主动“邀请”对方,来“看”一看,星核契约者灵魂中,所承载的究竟是什么!
“你不是想要吗?”洛薇薇的意识带着一种近乎涅盘的平静与决绝,“那就自己来拿——看看我这‘低维的玩具’里,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这无异于将最脆弱的核心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是自杀般的行为!但洛薇薇赌的就是对方那份高高在上的“审视”与“计算”习性,赌的就是星核契约本身,绝非能被随意掠夺的“死物”!
果然,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对她的“主动敞开”产生了一丝“兴趣”,吞噬之力略缓,那股审视的意念顺着她敞开的通道,更深入地探了进来。
然后——
它“看”到了。
不是预想中的、可以被解析和剥离的能量结构或规则碎片。
而是一片……无垠的、温暖的、充满了无限生机与可能性的“星海”!星海之中,回荡着远古的承诺,流淌着守护的意志,铭刻着万物在秩序中自由生长的“契约”!这并非冰冷的力量,而是一种……“存在”的基石,“希望”的本身!
更重要的是,在这“星海”深处,一点比所有星辰加起来还要璀璨、还要古老的“光源”,似乎被这外来的、充满掠夺意味的窥视所惊扰,微微……“动”了一下。
仅仅是这极其微小的“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超越了维度、超越了当下所有认知的“浩瀚”与“威严”之感,如同沉睡的巨神被蚊蚋叮咬后无意识的翻身,顺着那窥探的意念,反向传递了回去!
“什么……这是……?!”那一直冰冷平静的多重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难以置信的波动,甚至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惊悸”!
下一瞬,那股冰冷邪恶的吞噬意志如同触电般,以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仓皇地缩了回去!连同那些扎根在地脉中的、最粗壮的“触须”,也如同遇火的毒蛇,疯狂地回撤、断裂,留下阵阵焦臭的能量余烬。
对方似乎被星核本源那无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吓退了?或者说,意识到了某种远超其理解范畴的、不可触碰的“禁忌”!
压力骤消!
洛薇薇如同虚脱般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溢出,眼前阵阵发黑,灵魂传来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的剧痛。但她还活着!而且,在她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那生死一线的交锋与最后的“敞开”中,悄然萌芽、扎根。
江屿从空中落下,踉跄几步,那燃烧血焰的断刃早已光芒尽失,恢复成不起眼的残破模样,他本人更是脸色惨金,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第一时间扑到洛薇薇身边,颤抖着手将她扶起,声音沙哑破碎:“薇薇……薇薇!回答我!”
“我……没事……”洛薇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握住他冰冷的手,“就是……有点累……”
云芷的音波屏障也缓缓消散,上方传来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显然刚才的禁忌秘音对她消耗也是极大。
青铜石台失去了基金会意志的干扰和“触须”的侵蚀,暗红色的脉动重新变得稳定、有力,甚至比之前更加浑厚。一股温和而感激的意念,缓缓传递到洛薇薇残存的意识中,同时,一股精纯无比的、蕴含着大地本源生机的暖流,顺着共鸣的通道,悄然涌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开始缓慢地修复她的创伤。
地脉镇守者,在表达它的谢意。
洛薇薇心中一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她强打精神,看向江屿手中那把恢复古朴的断刃,又看向他惨白却写满担忧的脸,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与柔情。刚才那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他那种不惜燃尽一切也要守护她的决绝。
“那把刀……”
“家传的……老物件,以前……没当回事。”江屿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势,咳出一口血沫,“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它能帮你……”
看来,江屿身上,也隐藏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或许,他七年前能与她相遇,也并非纯粹的偶然。
就在这时,萨菲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焦急从通讯器传来:“薇薇姐!江老板!你们怎么样了?!上面的坏蛋突然像疯了似的,丢下好多东西不管,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艾伦叔叔带人追了一段,但他们有接应,跑掉了!还有……巴伯斯检测到,那个……那个最可怕的精神信号,消失了!但它在消失前,好像……好像朝着城市深处,发射了一段很奇怪的加密信息流,我们完全解析不了!”
基金会的人撤退了?是因为高层意志被星核气息惊退而下令撤退的吗?那段加密信息流又是什么?
洛薇薇心中一凛,但此刻她实在没有精力去深究。她靠在江屿怀里,感受着地脉暖流的修复和青铜石台传来的安宁意念,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先……出去……”她低声道,“这里……需要时间恢复……我们也是……”
江屿紧紧抱住她,深吸一口气,对通讯器道:“艾伦,清理现场,收集所有能收集的资料和物品,尤其是那些仪器残骸和古兵器残件。然后……接应我们上去。”
他低头看着怀中几乎昏睡过去的洛薇薇,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后怕,以及更深沉的、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光芒。
这一战,他们险死还生,揭开了基金会更深层的阴谋,也意外触及了星核更深处的秘密,更让彼此的关系在生死考验中达到了新的深度。
但洛薇薇知道,那被惊退的基金会高层绝不会善罢甘休。星核气息的泄露,或许会引来更大的关注与危险。而那青铜石台,这尊古老的“地脉镇守者”,以及江屿身上那把神秘的断刃……都预示着,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她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