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圈几乎是飞车回家的。一路上,李黎那句带着颤抖的“天大的好事”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混合着清晨她干呕的样子,一个隐约的、令他心跳加速的猜测如同破土的嫩芽,不可抑制地生长起来。但他不敢确定,生怕是自己想多了,空欢喜一场。
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家门时,看到的是李黎端坐在客厅沙发上,脸上泪痕已干,眼眶微红,但嘴角却噙着一抹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羞涩、激动和无限温柔的笑容。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熟悉的丝绒小盒子。
“老婆?”米小圈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关上门,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李黎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小盒子轻轻地、郑重地放到了他的掌心。
米小圈低头看着这个他无比熟悉的盒子——里面原本应该躺着他送她的那枚小小的银质项链。他疑惑地看向李黎,李黎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发颤地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项链。取而代之的,是两支用干净纸巾小心包裹着的、白色塑料棒状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当看清楚那两道清晰无比的红色标记时,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烟花在里面瞬间炸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两道杠,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把它刻进瞳孔里。过了好几秒,他才猛地抬起头,看向李黎,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是……是真的吗?”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确认。
李黎用力地点头,眼泪再次滑落,但这次是纯粹的、分享的喜悦:“嗯!用两种不同的都测了,都是……两道杠。”
“我要当爸爸了?”米小圈喃喃地重复,像是要消化这个过于庞大的信息。随即,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站起身,却又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然后他张开双臂,想拥抱李黎,却又在半空中顿住,像是怕碰坏了什么易碎的珍宝,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她和那个小盒子一起搂进怀里。
“我要当爸爸了!老婆,我们要有孩子了!”他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带着哽咽,也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哭哭笑笑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下沸腾的情绪。
“我们得去医院!”米小圈松开她,但手还紧紧握着她的,眼神亮得惊人,“马上去!做个正式的检查,确认一切安好!”
李黎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立刻动身,去了本市一家口碑很好的妇产医院。挂号,排队,等待……整个过程,米小圈都紧紧牵着李黎的手,掌心潮湿,眼神却一刻也不离她。他变得前所未有的细心和“唠叨”:“累不累?要不要坐着等?”“喝点温水吗?”“放轻松,别紧张……”
当李黎被叫进诊室做检查时,米小圈在门外踱来踱去,坐立难安,像个等待重大考试结果的学生。
不知过了多久,李黎拿着几张单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将其中一张递给他。
米小圈接过那张轻飘飘的、却仿佛重若千钧的b超报告单。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专业的术语和数据,最后定格在报告下方的超声图像和文字描述上。
图像还很模糊,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豆子大小的孕囊阴影,旁边标注着“宫内早孕,约5周+”。但在米小圈眼中,那就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神奇的图画。旁边医生手写的诊断意见清晰有力:“早孕,活胎。”
活胎。这两个字像带着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
“医生说,现在还很小,只是个孕囊,但已经有了胎心胎芽的原始搏动,发育得挺好。”李黎轻声解释,手指轻轻点着那个小小的阴影,“就在这里。”
米小圈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小豆子”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感动和巨大责任感的热流涌遍全身。这就是他的孩子。他和李黎血脉的延续,他们爱情的结晶。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一个小小的、鲜活的生命,正在他最爱的人身体里,安然地、努力地生长着。
他将报告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仿佛那是无价的圣物。然后,他再次拥抱住李黎,这一次,拥抱里充满了守护的坚定和初为人父的笨拙温柔。
“辛苦了,老婆。”他在她耳边低语,“以后,就交给我。”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米小圈一手稳稳地开车,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李黎的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浓得化不开的幸福和期待。
回到家,米小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个记录着他们家庭大事记的硬壳笔记本。他翻到最新一页,在李黎昨天写下的那些新年期许下面,用最工整的字迹,庄重地写下:
【里程碑】
日期:xxxx年x月x日
事件:“小圈宝宝”(暂定昵称)首次正式记录
依据:医院孕检b超单,确认宫内早孕,约5周+,活胎。
备注:爸爸妈妈爱你,期待与你见面。
写完,他让李黎也在旁边签下了名字。然后,他拿起笔,在那行“期待新生命的到来(顺其自然)”后面,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对勾。
这张轻薄的孕检单,和笔记本上这短短几行记录,成为了“小圈宝宝”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官方且温暖的证明。它标志着一个新阶段的正式开启,也承载了一对年轻父母最初、最纯净的爱与期盼。未来的路还很长,但第一步,已经稳稳地迈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