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漫过灌木丛,沾湿了陆远后颈的碎发。
他蹲在三百米外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小桃传来的热力图,屏幕蓝光在眼底晃出冷冽的光。
热力图上那两个异常的高温区像两团火,烧得他后槽牙直痒——三个月前他带着火种使者们发起“共膳计划”,号召市民捐赠临期食材给困难群体,结果刚收满三卡车物资,就被什么“饮食安全促进会”扣上“非法流通问题食品”的帽子。
“烧的不是垃圾,是良心。”他捏紧热力图,指节泛白。
“七分钟。”凌霜的声音像片碎冰,从侧后方飘过来。
她不知何时已摸回灌木丛,黑色战术手套沾着墙灰,口罩被扯到下巴,露出紧抿的唇线,“守卫每七分钟轮岗一次,监控死角在东南角卸货台。
但他们运进去的是麻袋,出来的是灰。“
陆远抬头看她,月光穿过雾霭落在她眼尾,那里有道极淡的疤痕——是上周替他挡黑砖时留下的。
他忽然笑了:“霜姐,你这哪是特工,分明是人形计时器。”
凌霜没接话,只是把战术匕首往腰后一别:“需要我清场?”
“清场多没技术含量。”陆远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小桃发来的监控拼接图——凌晨两点的冷藏车,套着环卫车牌,像条偷油的老鼠。
他指给凌霜看:“他们想把销毁伪装成无害化处理,那咱们就当一回收灰志愿者——不偷不抢,专捡你们不要的‘废料’。”
小桃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钻出来,带着点电流杂音:“陆老板,我黑进了周边商铺摄像头,确认冷库电路走的是污水处理站的备用线。”她顿了顿,背景传来键盘敲击声,“霜姐去切断主电源,启动应急照明循环,就能制造‘例行检修’的假象。”
凌霜点头,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灌木叶沙沙响——她走得像道影子,连草叶都没压弯。
陆远低头看表,指针指向七点五十八分。
他扯下外套,露出里面印着“市政环保回收”的反光背心,又拍了拍改装潲水桶保温车的车门:“老周,准备好了?”
车厢里传来闷声:“陆老板,咱这车上回装龙虾,今儿装大米,您这是要把保温车开发成多功能载具啊?”
陆远乐了:“等事儿成了,请你吃十三香龙虾配响水稻饭。”他发动车子,车灯晃过门卫室时故意按了两下喇叭。
守卫探出头,手电筒光束扫过他的反光背心:“回收?”
“可不嘛。”陆远把伪造的工作证拍在窗台上,“上边说最近有人偷倒餐厨垃圾,让咱们配合查收焚烧废料。”他指了指车斗里的潲水桶,“您瞧,连专业设备都备齐了。”
守卫凑过来闻了闻,皱着眉挥手:“赶紧的,烧完这批还有下拨货。”
车子碾过碎石路时,陆远听见后车厢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十个火种使者挤在改装车厢里,每人都抱着密封袋和防毒面具。
最边上的是昨天那个想去少管所教做饭的姑娘,此刻正攥着母亲临终前送她的木饭勺,指节发白。
冷库铁门在身后吱呀闭合。
陆远下车时,热浪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仓库中央两座焚烧炉正吐着猩红的火舌,麻袋碎片在火中卷曲,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米粒。
“共膳捐赠物资”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
“喷水降温!”他扯着嗓子喊,同时套上防毒面具。
队员们迅速散开,高压喷雾器喷出的水雾在火光里凝成彩虹。
老周抄起铁铲扒开火堆,焦黑的米粒簌簌落进密封袋,有几粒沾在他手套上,他凑近些看,突然哽咽:“这是...我上个月捐的响水米。”
那姑娘也蹲下来,用木饭勺拨拉着灰烬:“我奶奶捐的玉米面!
她特意晒了三天,说给工地的大叔熬粥香。“
陆远的喉咙发紧。
他摸出手机打开直播,镜头扫过火堆里未燃尽的标签:“各位网友,看到这个吗?
’共膳捐赠‘的物资,现在在这儿喂火。“他捡起半袋烧焦的面粉,”他们说这是问题食材,可问题在哪儿?“
直播间弹幕刷得飞起。
陆远把面粉倒进随身带的保温杯,倒上温水摇晃——黑色的浆水沉淀后,杯底浮出一层雪白的颗粒。
“看见了吗?”他举起杯子,火光在镜片上跳动,“烧焦的是外皮,里面的米芯还是好的。
他们烧的不是过期粮,是穷人的命!“
“叮——”
蓝牙耳机突然发出蜂鸣。
小桃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敲击声:“陆远,东南方三百米山头有热成像反应!”
陆远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抬头看向窗外,月光被云遮住大半,隐约有三点红光在对面山头闪烁——是狙击枪的红外瞄准器。
“撤!”他吼了一嗓子,抄起最后两袋米就往门外跑。
队员们扛起密封袋紧随其后,改装车的引擎声在仓库外炸响。
凌霜不知何时已等在车边,手里提着从控制室顺来的监控硬盘。
她拉开车门,战术靴在地上碾出火星:“有人动了备用电源,五分钟后主电恢复。”
“走!”陆远把米袋甩进车厢,自己跳进驾驶座。
车子冲出库门时,他瞥见仓库墙上的炭灰字——是他临走前用烧剩的木棍写的:“谢谢你们替我们晒粮。”
晨雾漫上郊区临时中转站时,陆远刚把最后一袋米搬下车。
小桃抱着检测设备冲过来:“抽检结果出来了!
这些所谓’问题食材‘只是超期三个月的临界品,各项指标都符合安全标准!“
她的声音还没落,远处突然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
陆远抬头望去,东边山路上腾起一片尘雾——数十辆黑色皮卡正从晨雾里钻出来,车身上贴着的标识在晨光里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