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蚀心低语与坚守的微光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直接刺入脑海，在灵魂深处搅动。古老、怨毒、饥渴，还带着一种近乎神明般的、漠视一切的冰冷威严。
蚀心者本源……苏醒了！
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林风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仿佛有无数污秽的、充满恶意的念头正试图钻入他的意识。左臂的混沌印记疯狂跳动，自发地形成一层薄薄的灰金光晕护住他的精神，才堪堪抵挡住这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苏晚雪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踉跄后退，法杖顶端的水晶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她的魔力回路本就受损，对这种直接针对灵魂的攻击更加缺乏抵抗力。柳梦璃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在靠战士强悍的意志力硬抗，但握斧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就连陷入半疯狂状态的玛法里奥城主，此刻也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癫狂的神色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一丝扭曲的虔诚？他手中的地脉权杖“哐当”一声掉落在玉石地面上，杖头那颗晶石已经彻底黯淡，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整个圣所殿堂的光线都仿佛被那对紫黑色的“眼睛”吞噬，变得昏暗不定。唯有祭坛中央的地脉之心，在被林风以混沌能量短暂增强后，依旧倔强地燃烧着，散发出温暖而坚定的土黄色光晕，如同黑暗中的孤岛，将蚀心者本源散发出的无形恶意稍稍逼退在祭坛范围之外。
但那“眼睛”的主人，显然不会满足于此。
“……美味的……混沌……钥匙……”
断断续续的意念再次直接砸入林风的意识，充满了贪婪。那焦黑壁画上的扭曲轮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壁画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股粘稠如墨汁、却又仿佛拥有生命的紫黑色“流体”，开始从焦痕中心缓缓渗出、流淌下来！
这流体并非实体，更像是高度凝聚、液化的蚀能与那古老邪恶意志的结合体。它流淌过壁画，壁画上那些描绘着上古祭祀场景的图案立刻被侵蚀、模糊，化作更多焦黑的痕迹。它滴落在洁白的玉石地面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留下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小坑，坑中紫黑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股“流体”的渗出，殿堂内残余的、未被净化的蚀能，以及外面洞穴中可能还在肆虐的蚀能，都仿佛受到了君王的召唤，开始疯狂地向圣所方向汇聚！甚至，林风能感觉到，地脉权杖碎片、霍格法师体内残留的蚀能、以及城主身上那被侵蚀的痕迹，都成了这“流体”延伸的触角和养料！
它要挣脱壁画的束缚，真正降临！
“阻止它！不能让它完全出来！”林风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厉声喝道。他深知，一旦让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吞噬了多少能量的蚀心者本源完全降临，别说他们，整个圣所、乃至外面的土城，恐怕都要遭殃！
“怎么阻止？！”柳梦璃眼睛通红，挥舞战斧劈向一缕试图靠近的紫黑流体，战斧与流体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斧刃上竟然被腐蚀出细小的凹痕！“这鬼东西根本砍不动！”
苏晚雪咬牙再次举起法杖，水系魔力凝聚成数枚冰锥射向流淌的流体，冰锥在触及流体的瞬间便被染成紫黑色，随即消融，效果微乎其微。
“用能量对抗！纯粹的物理攻击效果不大！”林风快速判断，同时双手连挥，数张改良版的“灵魂火符”带着灰金色的混沌尾焰射向那股正在汇聚成形的流体核心。
嗤——！
火符命中，混沌能量与高度凝聚的蚀能剧烈冲突，爆发出大团紫黑与灰金交织的能量乱流，暂时阻滞了流体的蔓延。但流体只是微微一顿，便分出更多细小的支流，绕过爆炸区域，继续流淌、汇聚。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他的混沌能量虽然能克制蚀能，但总量有限，而对方却仿佛有着源源不断的补充，甚至能吞噬周围的一切能量壮大自身！这样下去，被耗死只是时间问题！
“城主！你还要执迷不悟吗？！”苏晚雪突然转头，对着呆立原地的玛法里奥城主悲声喊道，“看看你唤醒的是什么！它会毁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你梦想的盟重未来！”
城主身体一震，缓缓转过头，看向苏晚雪，又看向那正在从壁画中渗出的恐怖存在，眼中充满了挣扎。他脸上的紫黑纹路在纯净地脉能量和蚀心者本源苏醒的双重冲击下，时隐时现，似乎两种意志正在他体内激烈交战。
“我……我……”城主的声音嘶哑干涩，“我只是想……拯救……”
“你的‘拯救’，就是用无数人的生命和灵魂，去喂养一个上古的恶魔吗？！”林风厉声打断他，一边继续用符箓阻挡流体蔓延，一边喝道，“看看霍格！看看外面那些变成怪物的平民！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
“霍格……”城主的目光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霍格身上，看到他干瘪的身体和痛苦扭曲的脸，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清醒的痛悔。他踉跄着走到霍格身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就在这时，那蚀心者本源的意志再次传来，这次更加清晰，带着蛊惑与命令：
“……仆从……献上……祭品……许你……永恒……”
城主的身体猛地僵住，眼中的挣扎迅速被紫黑色的光芒覆盖。他缓缓站直身体，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而狂热，看向林风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永恒……是的……永恒的力量，永恒的统治……这才是真正的未来！”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破裂的地脉权杖，将杖头对准了林风！
杖头虽然破裂，但其中残留的城主自身的精神印记以及与圣所、地脉的微弱连接还在。城主不顾一切地榨取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注入权杖，强行引动圣所内残留的地脉能量和侵蚀进来的蚀能，混合成一道浑浊不堪、却威力惊人的能量洪流，狠狠轰向林风！
这一击，汇聚了城主毕生的修为、残存的地脉权限，以及蚀能的腐蚀特性，威力远超之前！
林风此刻正全力应对蚀心者本源的蔓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背后袭击，已然来不及完全躲避！
“小心！”苏晚雪惊呼，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但距离太远。
柳梦璃怒吼一声，想也不想，竟直接将手中的炼狱战斧朝着那道能量洪流掷了过去，同时整个人合身扑上，用身体挡在了林风侧后方！
“梦璃！不要！”林风目眦欲裂。
轰——！！！
战斧与能量洪流碰撞，瞬间被炸得粉碎！残余的能量狠狠撞在柳梦璃身上！她身上那件坚韧的蛛丝劲装瞬间破碎，露出下面被地脉能量和蚀能双重洗礼后留下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在冲击下爆发出刺眼的银光，竟奇迹般地抵消了大部分能量冲击！
但城主这一击毕竟非同小可，柳梦璃仍被震得口喷鲜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一根石柱上，发出一声闷响，滑落在地，一动不动。
“梦璃——！！”苏晚雪凄声尖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林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双眼瞬间变得赤红！柳梦璃用身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画面，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灵魂上！
“老——东——西——！”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彻底放弃了防守，将左臂内残存的所有混沌能量，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灌注进手背的印记之中！
混沌印记从未如此明亮！灰金色的光芒几乎凝成实质，将林风整个人都包裹进去！他不再去管那些蔓延的蚀能流体，而是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刚刚释放完攻击、正处于短暂脱力状态的玛法里奥城主面前！
左手五指，如同燃烧着混沌之火的利爪，狠狠抓向城主的头颅！
城主脸上露出骇然之色，想要后退，却已无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燃烧着灰金火焰的手掌，在眼前迅速放大！
然而，就在林风的手掌即将触及城主额头的瞬间——
“林风！不要！”
苏晚雪带着哭腔的呼喊传来。
林风动作猛地一滞，燃烧着混沌火焰的左手，硬生生停在城主眉心前三寸之处。狂暴的能量将城主的头发和胡须都烤得卷曲焦糊，皮肤传来灼痛，但终究没有落下。
他喘着粗气，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城主那惊恐万状的脸。
杀了他？这个偏执、疯狂、被侵蚀、甚至害得柳梦璃生死不明的老人？
脑海中闪过城主初见面时的温和睿智，闪过他讲述盟重历史时的沉重，也闪过他刚刚那不顾一切的癫狂和冷酷……
最终，林风缓缓收回了手。
并非心软，而是他看到了城主眼中，在那紫黑光芒之下，一丝彻底崩溃的、属于“玛法里奥”本人的绝望与哀求。也听到了苏晚雪那句“不要”背后，所代表的人性与底线的坚守。
更重要的是——杀死被侵蚀者，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真正的敌人，是那个正在挣脱封印的蚀心者本源！
“晚雪！梦璃怎么样？！”林风强迫自己冷静，转头急问。
苏晚雪跪在柳梦璃身边，双手按在她心口和腹部，淡蓝色的治愈光芒与纯净的水系魔力正源源不断地注入，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还活着……但伤得很重……内腑移位，肋骨断了至少三根，经脉也……我需要时间！”
时间……
林风看向祭坛方向。那紫黑色的流体已经汇聚成一个人形大小的、不断蠕动变幻的“茧”，茧的表面布满了扭曲的面孔和挣扎的手臂虚影，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地脉之心的光芒正在被这个“茧”一点点地压迫、吞噬，温暖的光晕范围越来越小。
而随着“茧”的成型，那股古老意志的低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蛊惑力。林风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残存的混沌能量，都隐隐有被牵引、被“渴望”的感觉。
不能再等了！
必须趁着它尚未完全降临、力量还未达到巅峰，拼死一搏！
林风的目光扫过整个殿堂，扫过痛苦挣扎的霍格，扫过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城主，扫过全力救治柳梦璃的苏晚雪，最后落在那团混沌印记催动到极致后、尚未完全散去的灰金色光晕上。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晚雪！”他快速说道，“听着！我没时间解释了！我会用剩下的所有力量，尝试‘引爆’地脉之心和那个‘茧’之间的能量冲突，制造一场大混乱！混乱中，蚀心者本源对周围的掌控会降到最低！”
他指向后方的星光通道入口，那里的打斗声已经越来越近，显然巴图队长等人正拼死阻挡试图冲进来的敌人：“通道口有巴图守着，但不知道能撑多久！一旦我动手，不管成功与否，混乱一起，你立刻带上梦璃和霍格，想办法冲出去！城主……带上他，他知道出去的密道！”
“那你呢？！”苏晚雪抬起泪眼，声音颤抖。
“我？”林风看向那个紫黑色的“茧”，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我去给那老怪物，送一份‘大礼’！”
不等苏晚雪再说什么，林风猛地转身，朝着祭坛，朝着那个正在成型的“茧”，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他一边冲，一边双手结印，口中急速念诵着连他自己都不完全明了的、源自混沌印记深处的古老音节。左臂的印记灼热得仿佛要融化，皮肤寸寸龟裂，灰金色的血液渗出，随即被印记的光芒蒸发，化作更纯粹的能量。
他在强行燃烧自己的混沌本源！以自身为燃料，以印记为媒介，施展一个远超他现在境界的、禁忌般的混沌秘术！
目标，不是攻击，而是——连接与同化！
他要将自己残存的混沌能量，与地脉之心的核心，以及那个蚀心者本源正在汇聚的“茧”，进行最直接、最暴力的强行连接！让三者短时间内在能量层面“共存”！
然后，利用混沌能量那包容一切、却也排斥一切“不和谐”的特性，作为最不稳定的“催化剂”，引爆地脉之心与蚀心本源之间那势同水火的能量冲突！
这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即将爆炸的炼金炉中心！
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重创甚至消灭蚀心者本源，并为同伴争取到逃生机会的方法！
“以吾身为薪——！”
林风怒吼着，整个人如同飞蛾扑火，撞入了地脉之心光晕与紫黑“茧”能量场交界的、最为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
灰金色的混沌光芒、温暖的地脉黄光、阴冷的蚀能紫黑，三种光芒瞬间将他吞没！
下一刻——
整个沉眠圣所，剧烈一震！
紧接着，无法形容的、仿佛世界诞生与毁灭同时发生的炽烈光芒，以祭坛为中心，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