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道场初立,寂灭之气苍茫。
万道归寂碑下,林越负手而立,灰白玉原延伸至视野尽头,与那亘古灰蒙的天穹相接。
这方天地,如今已打下他“混沌时空不灭”的道韵印记,十万里内,寂灭道韵如臂使指。
然而,此地终究太过“空寂”,可作问道之基、终极退路,却非眼下经营重心。
碑前光影汇聚,核心众人肃立。林越目光扫过,清晰下达指令。
“不灭天,乃我苍墟最终底蕴与问道之基,必须握于手中,亦需勾连外界,不可成为孤岛。”
他看向星衍 与天机子,二人精研阵道与天机,正是最合适人选,“星衍,天机子,你二人领此重任,以万道归寂碑为核心,勘定地脉,勾连此地道韵,着手建造一座可通往苍墟大世界紫霄天城 的稳固跨界传送大阵。
此阵不求即时可达,但求隐秘、稳固、单向可控(从不灭天可发起传送至苍墟,反向则需特殊接引),以应对不时之需,联通两地。
所需资源,可优先调用混沌号储备,后续由文渊先生协调补充。此地寂灭道韵特殊,布阵需格外谨慎,循序渐进。”
星衍与天机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兴奋,躬身领命:“属下领命!必当竭尽所能,早日建成此生命通道!”
“文渊先生。” 林越看向沉稳依旧的第五文渊,“此地全局,由你统筹。你之首要任务,非大规模营建,而是梳理、研究、消化。
梳理我从碑中获得的海量先贤遗泽碎片,分门别类,去芜存菁,建立‘不灭道藏阁’雏形,此为未来传承之基。研究此地道韵特性,制定适合不同修为弟子逐步适应的修炼与防护准则。
同时,保障星衍他们建阵所需。此地暂不需留驻大军,你只需少量精于研究、阵道、后勤的可靠人员辅助即可。首要确保隐蔽与安全。”
第五文渊深深一揖:“界主思虑周详,属下明白。此地当为书斋、为秘库、为退路,而非前线。属下定不负所托,将此地道蕴,化为我苍墟底蕴。”
“造化子道友、霜雪、凝霜、小婉。” 林越看向四女,“你四人亦需留下,辅佐文渊先生。此地寂灭道韵与先贤遗泽,对丹、符、器、阵、灵植诸道研究,有不可替代之效。
我需要你们在此静心钻研,尝试炼制可长期抵御寂灭侵蚀的丹药符箓,培育特殊灵植,优化道场核心阵法,乃至……从遗泽中,推演适合我苍墟修士的寂灭炼体 或寂灭炼神之法门。
此乃长久之功,不急一时,但务必扎实。”
凌霜雪四女郑重点头,她们深知此地研究的战略价值,远非一时战力可比。
“其余人等,血煞、幽泉、骨尊、蚀骨、九头、金鹏,随我即刻返回苍墟。” 林越声音转厉,“修罗界新附,百废待兴,苍墟本界亦需震慑四方,万界盟问责在即,外界才是眼下棋局所在。
不灭天之事,列为最高机密,除在场之人,不得外泄分毫。此地坐标与出入法门,由我掌控,文渊先生辅之。”
“遵命!” 众人齐声应诺,条理清晰,各司其职。
安排妥当,林越来到碑前,心念沟通。碑体微光荡漾,前方虚空无声洞开一条稳定通道,另一端连接着混沌海边缘的隐秘坐标。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初立的寂灭道场,与留下之人颔首致意,随即踏入通道。血煞等六位道尊紧随其后。
苍墟大世界,紫霄天城。
重返繁华喧闹的紫霄天城,与不灭天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凌霄殿内,玄冥道尊、凌天刃等留守高层早已肃立等候,气氛凝重中带着期盼。
“界主!” 见林越安然归来,气息渊深如海,玄冥等人面露喜色,随即忧色更浓。
“情况如何?” 林越径直走向主位,开门见山。
玄冥道尊上前一步,语速沉凝:“界主,您归来正是时候。万界盟特使三度降临,最后通牒,限期一月之内,界主必须亲至天枢城,参与仲裁会,就吞并修罗界一事做出解释。言辞一次比一次严厉,最后此次,更暗示若再拖延,天刑殿将有权直接签发‘征讨令’。”
“征讨令?” 幽泉道尊狞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当我苍墟是泥捏的不成?”
“修罗界现状如何?周边可有异动?” 林越问道。
负责情报的暗殿殿主出列禀报:“回界主,修罗界七成疆域已基本稳定,由血煞前辈旧部及新扶植势力管辖,抵抗零星。但古魔族、天妖宫边境陈兵明显增多,小规模摩擦近百起,似在试探。万界盟内,以天刑殿、万星阁 为首的主战派声浪极高,频频造势。唯璇玑道尊 一系,仍在尽力斡旋,但独木难支。此外……有隐秘消息称,天刑殿似乎得到了九霄天域 某方势力的默许甚至支持。”
“九霄天域……” 林越指尖轻叩扶手,这个地名再次出现。“璇玑道尊那边,可还有消息?”
“有。” 暗殿殿主道,“璇玑道尊于三日前,秘密派遣一位心腹使者到来,言有要事,必须面见界主。使者持道尊信物,目前安置在客苑。”
“秘密使者?” 林越目光一闪,“速请。”
片刻后,一名身着朴素青袍、面容清癯、目光温润平和的中年文士步入殿中,修为在合体后期,举止从容,对着林越及众人团团一揖:“晚辈墨衡,奉璇玑道尊之命,特来拜见林界主,及诸位道友。”
“墨衡道友不必多礼,前次巡查之情尚未谢过,此番道尊派你秘密前来,必有要事,但讲无妨。” 林越抬手示意。
墨衡神色一正,挥手布下一层隔音禁制,这才压低声音道:“林界主,诸位道友,道尊命晚辈前来,实因形势已到危急关头。天刑殿主刑戮 与万星阁主辰辉,已联合多位元老,在盟内推动对苍墟的全面制裁 议案。他们指责贵界不仅擅灭修罗,更可能……触及了某些不该触碰的古老禁忌(意指不灭宗与混沌海),破坏了灵界自古以来的某些潜在平衡。”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林越平静无波的神色,继续道:“此番仲裁,绝非简单的问罪。道尊推断,其背后恐有九霄天域 的视线落下。那些真正的不朽道统、万古皇朝,平日超然物外,极少直接插手边荒事务。但修罗界变故,尤其是牵扯到‘混沌海’与‘不灭’等敏感字眼,或许已引起了某些存在的兴趣。此次仲裁,很可能是他们借天刑殿之手,对界主您,乃至对苍墟的一次试探 与审视。若应对不当,或显露虚弱,恐有倾覆之危;若显露过强,或怀璧其罪,亦会引来更大贪婪。”
殿内一片寂静。璇玑道尊的推断,与林越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且更为具体。果然牵扯到了灵界真正的核心——九霄天域!
“道尊高义,屡次相助。不知此次,道尊有何教我?” 林越问道。
墨衡拱手:“道尊言,此事已非她一人一系所能转圜。界主此行天枢城,势在必行。然,如何去,如何应对,至关重要。道尊有几句话,嘱托晚辈务必带到。”
“其一,承认事实,占据大义。修罗界之事,可直言其为自卫反击,平乱止戈,呈上血狱、骸骨等主动进犯、与邪魔(祭月)勾结之证据。将苍墟定位为被迫卷入、最终拨乱反正 的角色,争取中立者同情。”
“其二,显露实力,保持底线。天枢城内,不必过于藏拙。界主新晋大乘,根基深厚,麾下强者如云,此乃筹码。让他们看到,苍墟并非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但同时,需表明愿遵守盟内基本规则,无意与整个万界盟为敌,愿在框架内解决争端。”
“其三,慎言混沌,模糊不灭。关于混沌海与不灭宗之事,若被问及,可推说机缘巧合,偶得前人遗泽,所知有限。重点强调祭月尊使 之危害,及苍墟铲除此獠之功绩,将话题引向共抗邪魔,维护诸天稳定。切记,不灭天 三字,绝不可提!”
“其四,留意一人。仲裁会上,除天刑殿主、万星阁主外,需格外留意天机阁 的代表。天机阁超然物外,极少直接表态,但其态度往往能影响盟主与元老会最终决定。若能得其一言半语的回护,或至少保持中立,局势将大为不同。”
墨衡说完,取出一枚非金非玉的令牌,恭敬奉上:“此乃道尊的璇玑令,持此令,在天枢城内,可随时通过特定渠道联络道尊。另外,道尊已为界主安排了暂时的落脚之处,虽不奢华,但足够安全隐秘。界主若决定前往,可持令前往‘天璇别院’。”
林越接过令牌,入手温润,点了点头:“多谢道尊费心筹谋,也劳烦墨衡道友奔波。请回道尊,林某不日便将动身,前往天枢城。道尊之情,林某铭记。”
墨衡松了口气,再次行礼:“界主深明大义,晚辈敬佩。既已传达到,晚辈不便久留,这就返回复命。预祝界主,此行顺利,化险为夷。” 说罢,在暗殿人员引导下,悄然离去。
墨衡走后,殿内气氛更加凝重。璇玑道尊的信息,证实了此行凶险,但也指明了方向。
“界主,我们何时动身?带多少人马?” 血煞道尊沉声问道。修罗皇的霸气隐隐流露。
“不宜多带。” 林越沉吟道,“此行非是征战,而是博弈与谈判。人多无益,反显心虚。玄冥道友,你久居上界,见识广博,熟知盟内规矩与各方势力,此次便由你随我同往。血煞,你与幽泉、骨尊留守苍墟,总揽内外防务,继续消化修罗界,弹压一切不安定因素。蚀骨、九头、金鹏,巡查边境,警惕古魔、天妖异动。凌天刃,执掌星神卫,暗藏精锐,随时待命。不灭天有文渊坐镇,星衍建阵,可互为奥援。”
“是!” 众将凛然应命。
“一月之期将尽,迟则生变。” 林越起身,一股无形的决断与威势弥漫殿中,“三日后,我与玄冥道友,启程前往九霄天域,天枢城!”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望向殿外浩瀚星空,仿佛已看到了那座悬浮于九天之上的盟约之城。
“我倒要看看,这仲裁会上,是道理大,还是拳头硬。更想见识见识,那来自九霄天 的目光,究竟在谋划什么。”
“苍墟的棋,已落子边荒。如今,是时候将棋盘,摆到那灵界核心的九天之上,去下一着了!”
三日后,一艘不起眼的流线型银色飞舟,自紫霄天城悄然升空,没入苍穹,朝着灵界最深不可测的核心区域,疾驰而去。那里,一场关乎苍墟命运,亦可能搅动灵界风云的仲裁与博弈,即将拉开序幕。而林越与玄冥的身影,也正式踏入了那波澜壮阔、强者林立的灵界大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