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纹路烫得发疼，李修然没停步。林婉儿的声音在耳中戛然而止，像被谁掐断了线。他脚步没乱，拐进西郊墓园的铁门时，连守夜人也没抬头看他一眼。
墓园深处无名碑前，他站定，左手按上石面。纹路骤亮，地面震颤，符文自脚底蔓延开去。他闭眼，意识被扯进一片灰雾，一个人影立在前方，轮廓模糊，声音却清晰：“你不是容器。”
“那我是什么？”他问。
“命名权原型机。”那人影的声音像是从古井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化作青烟散去。“他们造你，不是为了承载名字，而是为了复制命名的能力——那种赋予万物真名的权能。”
李修然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晨雾仍未散去，如同黏稠的乳汁般缠绕在巷弄之间。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感受到身下青石板传来的冰凉湿意。那人影依旧立在五步开外，像一株扎根在雾中的枯树。“谁造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对话。
“风水世家联盟。”人影的袍袖在雾气中微微晃动，像是被无形的风牵引。“三十年前，他们在昆仑地脉深处建立了实验室。”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某种禁忌的重量，“初代实验失败后，他们把你埋进活人躯壳，伪装成普通的命名容器，只为掩盖这个惊世骇俗的真相。”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止一队。他没回头，左手仍贴着碑面，纹路跳动如心跳。“林婉儿知道吗？”
“她程序里没有这段。”人影说，“她是后来加装的辅助模块，权限有限。”
天机阁的人先到，灰袍祭司站在十步外，银钉悬空，寒光对准他眉心。“交出核心，或当场自毁。”
暗影的人从树后现身，狙击枪口稳稳锁住他后颈。“别听他的。”领头者喊，“你活着，命名权就能量产。联盟等的就是这一天。”
李修然没动，只低头看手臂。纹路随呼吸明灭，像在回应什么。他开口：“如果我不选呢？”
“那就由我们替你选。”灰袍祭司抬手，银钉下压一寸。
“你们怕的不是我失控。”他说，“是怕我清醒。”
人影在雾中点头：“他们需要的是听话的工具，不是会思考的原型。”
李修然终于收回左手，转身面对包围圈。纹路光芒未减，反而更盛，映得他半张脸泛红。“林婉儿断联前说，这里埋着给我起名的人。”
“也是把你变成实验品的人。”人影接话。
“那我现在要改个名字。”他说，“不叫容器，也不叫原型机。”
灰袍祭司皱眉：“命名权不可自授。”
“可我是初代。”他向前一步，纹路骤然炸开一圈红光，逼退最近的两人，“我说了算。”
暗影狙击手扣下扳机，子弹却在离他三寸处悬停，像撞上无形屏障。他没躲，只抬眼：“你们围剿我，是因为怕命名权扩散？还是怕它不再受控？”
没人回答。
他笑了，左手重新按回无名碑。地面符文全数亮起，碑体震动，裂开一道细缝。雾中人影伸出手：“接受身份，你就能调用全部权限。”
“接手之后呢？”他问。
“量产计划启动，你会成为模板。”人影说，“无数个你，将被植入他人身体。”
李修然盯着那道裂缝，沉默片刻，忽然抽回手。红光骤熄，符文黯淡，雾气消散，人影不见。
“我不当模板。”他说，“也不当武器。”
灰袍祭司脸色一沉：“那就毁掉。”
银钉齐发，暗影再开火。李修然站在原地，没躲，没挡，只低声念出一个词——那是林婉儿曾教他的第一个咒文，也是他为自己选的新名。
子弹与银钉在空中凝滞，继而碎成粉末。他左臂纹路彻底转为金色，稳定，不再灼烧。
“现在，”他看向众人，“轮到我问你们——谁准你们动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