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放下破碗，拿起邀请函看了看。
“盛世华章·顶级文物拍卖会”。地点在滨海市最豪华的公海游轮上。
这种地方，三教九流汇聚，这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你就这么给我了？不怕我不给钱？”林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雨涵冷笑：“你救了爷爷一命，这算诊金。我不欠人情。”
说完，她转身欲走。
“等等。”
林轩喊住她。
苏雨涵停下脚步，侧过脸：“还有事？”
“这趟拍卖会，你最好别去。”林轩手指摩挲着邀请函边缘，语气散漫，却带着一股子认真，“那条船上，有你要命的东西。”
苏雨涵身子一僵。
她何尝不知道这次拍卖会凶险万分？二叔他们早就放话，要是拿不回方尊，就要召开董事会罢免她。
这不仅仅是买东西，这是战争。
“我不去，苏家就完了。”苏雨涵声音有些低沉，透着一股倔强，“林轩，你很有本事，我知道。但这是商场，不是你看几个病、抓几个虫子就能解决的。”
“商场？”林轩嗤笑一声，站起身，走到苏雨涵面前。
两人距离极近，苏雨涵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草药香，混杂着一丝烟草味。
她下意识想后退，却被林轩的眼神锁住。
“苏大总裁，你以为这是商战？这是屠宰场。”林轩指了指邀请函，“那个青铜方尊，是个赝品。”
“什么？！”苏雨涵美眸圆睁，失声叫道，“不可能！那是通过国家一级鉴定师鉴定的！”
“一级鉴定师？”林轩嘴角那一抹嘲讽毫不掩饰，“赵天成签的字吧？”
苏雨涵愣住了。
确实是赵天成。那是古玩界泰斗级的人物，林轩当年的师兄，现在更是如日中天。
“他是我师兄。”林轩淡淡道，“三年前，就是他用一个赝品九龙杯，让我万劫不复。他的眼力确实好，但他造假的本事，比眼力更好。”
苏雨涵只觉得浑身发冷。如果方尊是假的，那苏家花了几个亿买回来，不仅拿不到契约，还会沦为笑柄，彻底破产。
这是一个连环套！
“那……那我该怎么办？”苏雨涵此时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总裁，而是一个无助的女人。她看着林轩，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简单。”
林轩拿起那件破风衣披在身上，将邀请函揣进兜里。
“既然是赝品，那就没人比我更懂怎么砸场子了。”
他推开门，阳光瞬间涌入，将他整个人照得有些耀眼。
“这次，我不光是要诊金。”林轩回头，目光灼灼，“我还要当你这次的首席鉴宝顾问，外加贴身保镖。费用嘛……”
他上下打量了苏雨涵一眼，目光放肆却不猥琐。
“把苏家那座荒废的老宅子借我住一年。”
那里，正是滨海市灵气最盛的阵眼所在，最适合修炼《九转玄医诀》。
苏雨涵被他看得脸颊微红，咬了咬牙：“成交！但如果你搞砸了……”
“搞砸了？”林轩摆摆手，大步走入阳光中，“那就把你赔给我当老板娘。”
“你！”苏雨涵气得跺脚，看着那个背影，心中却莫名安定了许多。
这个男人，嘴巴虽然毒，但肩膀似乎挺宽。
……
三天后。
滨海港口，汽笛长鸣。
巨大的“波塞冬号”游轮如同海上的移动城堡，灯火通明。豪车云集，无数名流权贵正通过安检登船。
林轩穿着一身并不合体的西装——苏雨涵临时买的，稍微有点紧，勒得他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跟在苏雨涵身后，手里提着苏雨涵的名牌包，像个不伦不类的小跟班。
“待会儿少说话，别给我丢人。”苏雨涵低声嘱咐，虽然她知道嘱咐也没用。
“放心，我这人最社恐了。”林轩懒洋洋地回答，眼睛却像雷达一样在人群中扫视。
透视眼悄然开启。
西装下的枪支、手杖里的匕首、女人戒指里的毒粉……
这哪里是慈善晚宴，简直就是武林大会。
突然，林轩的目光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穿着白色唐装，手持两颗核桃，正被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赵天成。
那个毁了他前半生的人。
似乎感应到了目光，赵天成转过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林轩身上。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那种胜利者对丧家犬特有的怜悯笑容。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林轩遥遥一敬。
口型比了两个字：垃圾。
苏雨涵感觉到了林轩身上骤然爆发的寒意，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林轩，别冲动。”
林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股寒意瞬间收敛，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冲动？怎么会。”
“老朋友见面，当然要好好‘叙叙旧’。”
林轩大步向赵天成走去，路过一个服务生时，顺手抄起托盘上的一杯红酒。
“哟，这不是赵大师吗？”
林轩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赵天成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林轩？怎么，不在你的地摊上骗老太太，跑到这种高雅场合来要饭了？”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
“这就是当年那个眼瞎的天才？”
“听说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苏总怎么带这种人来？”
面对嘲讽，林轩面不改色，反而走得更近了些。
“赵大师说笑了，我这不是听说您要拍卖绝世珍宝，特意来学习学习嘛。”林轩晃着酒杯，透视眼却已经锁定了赵天成胸口的一块玉佩。
那玉佩里，有一团浓郁的黑气，正在源源不断地吸食赵天成的精气。
这是……养小鬼的反噬？
看来这几年，赵天成为了上位，也没少干缺德事。
“学习？”赵天成冷哼，“你也配？今天的压轴大戏青铜方尊，乃是国之重器，你也只配在远处看一眼。”
“是吗？”林轩手腕一抖。
哗啦！
那杯红酒“不小心”泼了出去，不是泼在赵天成身上，而是泼在他身后一个保镖手里捧着的一个长条盒子上。
那是赵天成带来的另一件拍品——据说是一幅唐伯虎的真迹。
“哎呀！手滑了！”林轩夸张地叫道。
“混账！”赵天成大怒，“把他给我扔下海去！”
几个保镖立刻围了上来。
苏雨涵急忙挡在林轩身前：“赵天成，他是我的人！”
“苏总，这种垃圾留着过年吗？”赵天成咄咄逼人，“弄脏了我的画，把你整个苏家卖了都赔不起！”
“这画……”林轩指着那个被红酒浸湿的盒子，突然笑了，“这画要是真的，我把这酒杯吃了。可要是假的……”
他目光如刀，直刺赵天成：“赵大师，当众贩卖赝品，欺诈各界名流，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全场死寂。
赵天成眼皮狂跳。那幅画确实是高仿，但他做了做旧处理，甚至用了特殊的药水掩盖墨迹年份，就算是仪器也测不出来，这小子怎么一眼就看穿了？
难道他在诈我？
“一派胡言！”赵天成厉声喝道，“打开！让大家看看什么是真迹！要是真的，我要你跪下磕头，再自废双眼！”
“好啊。”林轩耸耸肩，“那要是假的呢？”
“要是假的，我赵天成从此退出古玩界！”
“成交。”
林轩打了个响指。
好戏，开场了。
保镖的手指刚碰到那湿漉漉的画盒，全场宾客的脖子都伸长了半寸。
这可是几千万的赌局。
要么林轩从此做个瞎子，要么赵天成滚出古玩圈。
空气粘稠得像胶水，只有那红酒滴落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
“打开！”赵天成几乎是用喉咙底部的软肉在咆哮。他太自信了，这画是他花大价钱从那个专门造假的“鬼手”张三手里弄来的，用的是明代的老纸，拆的是清代的旧裱，墨是磨碎了古墨重新调胶，别说泼红酒，就是拿显微镜看，那碳分子的排列也是几百年前的。
保镖手忙脚乱地掀开盖子。
一股陈旧的纸张霉味夹杂着刺鼻的酒精味冲了出来。
画卷已经湿透了，暗红色的酒液像血一样在“唐伯虎”的山水间蔓延。
“完了。”
有人小声嘀咕。
“这毁得彻底，赔死都不够。”
苏雨涵的手指掐进了林轩的肉里，指节泛白。她脑子里已经在盘算变卖哪几处房产来填这个窟窿，甚至开始构思怎么把林轩连夜送出杭城。
林轩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闲心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顺了根牙签。
“赵大师，您这画，吸水性挺好啊。”林轩叼着牙签，含糊不清地说道。
赵天成狞笑：“死到临头还嘴硬！这可是宣纸！吸水怎么了？我看你怎么死！”
“宣纸吸水是没错。”林轩往前凑了半步，鼻子动了动，像只闻到了腥味的猫，“但明代的生宣，遇到这一九八二年的拉菲，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吧？”
他突然伸手，速度快得像条蛇，两根手指夹住画卷的一角，猛地一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