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空气有些发紧，像是一根拉到极限的琴弦。
林轩坐在太师椅上，左手端着青花瓷茶盏，右手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
“咚、咚、咚。”
有节奏的轻响，敲得苏雨涵和白语嫣心头直跳。
“李建国倒了，这只是第一步。”林轩抿了一口茶，热气氤氲，遮住了他半眯的眼睛，“接下来的才是正餐。海州这块蛋糕太大，李建国吐出来的份额，盯着的人不少。”
苏雨涵柳眉微蹙，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那是限量版玛莎拉蒂的钥匙，此刻却像个减压玩具。
“你是指……周家？”苏雨涵试探着问。
作为苏氏集团的总裁，她对商界嗅觉敏锐。李建国这棵大树倒了，树底下的猢狲要么散，要么另寻靠山，而周明所在的周家，正是最大的那只猢狲。
“周家现在自身难保。”白语嫣冷哼一声，她把配枪往桌上一拍，发出沉闷的声响，“周明自首，周家大半产业都要被查封。他们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林轩放下茶盏，目光在两女脸上扫过。
一个清冷高傲，像雪山上的莲花；一个英姿飒爽，像带刺的红玫瑰。
“周家是没戏了，但这未必是好事。”林轩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李建国倒了，海州的地下秩序会出现真空期。原本被他压着的那些牛鬼蛇神，这几天恐怕都要跳出来。”
“比如？”白语嫣问。
“比如，一直觊觎古玩街地皮的‘黑龙’商会，还有那个表面做慈善、背地里走私文物的王天霸。”
提到王天霸，林轩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当年师兄陷害他，背后就有王天霸的影子。这笔账，他一直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
“王天霸？”苏雨涵脸色微变，“那个被称为‘海州首善’的王大善人？听说他最近在筹备一场顶级慈善拍卖会，邀请函一票难求。”
“就是这个拍卖会。”林轩嘴角勾起，“这场拍卖会，就是我们下一步的战场。”
白语嫣不解：“一场拍卖会有什么好争的？”
“因为这次拍卖的压轴拍品，是一尊名为‘兽面纹方尊’的青铜器。”林轩声音压低，“如果我没看错，那是一件刚出土不久的国宝级生坑货。”
生坑，行话，指刚出土未经过处理的文物。
白语嫣猛地站起身：“什么？他敢公开拍卖出土文物？这是找死！”
“这就是王天霸的高明之处。”林轩笑了笑，笑容里透着狡黠，“他会给这东西编造一个完美的海外回流身份，甚至还有全套合法的入关手续。至于这手续怎么来的，这就是李建国留下的遗产了。”
白语嫣气得咬牙：“这群蛀虫！”
“别急着生气。”林轩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我要你们做的，不是去查封拍卖会，而是……帮我演一场戏。”
“演戏？”
苏雨涵和白语嫣异口同声。
“对。”林轩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那是昨天他从周明别墅里顺手牵羊拿来的，“我要以神秘买家的身份入场。苏总，你需要帮我造势，让我变成一个挥金如土的海外富商。白队长，你需要帮我搞定几个不听话的小尾巴。”
苏雨涵看着那张邀请函，眼神复杂：“你这是要……黑吃黑？”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黑吃黑呢？”林轩眨眨眼，“这叫物归原主。”
……
夜幕降临，海州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凯撒皇宫，灯火通明。
今晚的慈善拍卖会，汇聚了海州乃至全省的顶级权贵。
豪车云集，衣香鬓影。
林轩一身定制的高定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气质大变，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摆地摊的颓废样。
此刻的他，是来自东南亚的华侨巨商“林先生”。
苏雨涵挽着他的胳膊，一袭黑色露背晚礼服，惊艳全场。
“紧张吗？”林轩低声问。
苏雨涵感觉到林轩手臂肌肉的紧绷，虽然他面上云淡风轻。
“该紧张的是他们。”苏雨涵挺了挺胸膛，高傲地扫视全场，“你现在的身价，可是我苏氏集团担保的百亿富豪。”
两人走进会场，立刻引来了无数目光的注视。
“那是谁？以前没见过。”
“苏总竟然亲自作陪？看来来头不小。”
“听说是个南洋来的阔少，家里有矿。”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一个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端着酒杯，和几个官员模样的男人谈笑风生。
他就是王天霸。
看到苏雨涵进来，王天霸眼睛一亮，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哟，这不是苏总吗？”王天霸推开人群走了过来，那一身肥肉随着步伐乱颤，“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苏雨涵礼貌性地点点头：“王总客气了。”
王天霸的目光随即落在林轩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这位是……”
“林轩，林先生。”苏雨涵介绍道，“我的生意伙伴，刚从南洋回来。”
“幸会。”林轩伸出手，只轻轻碰了碰王天霸的手指尖就收了回来，动作傲慢至极。
王天霸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被笑容掩盖：“原来是林先生，不知在哪行发财？”
“玩点老东西。”林轩漫不经心地说，“听说王总这里有好货，特来看看。”
“老东西？”王天霸哈哈大笑，“林先生也是行家？那待会儿可得好好掌掌眼。”
他说完，凑近林轩耳边，压低声音：“今晚有好几件‘硬货’，只要林先生出得起价，包你满意。”
林轩故作惊讶：“哦？有多硬？”
王天霸神秘一笑：“硬到能崩掉牙。”
两人相视而笑，各怀鬼胎。
拍卖会很快开始。
前面的拍品都是些字画瓷器，虽然也值钱，但入不了林轩的眼。
他一直闭目养神，直到那个“兽面纹方尊”被推上台。
红布掀开的一瞬间，林轩猛地睁开眼。
双眼中金光一闪而逝。
透视神眼开启！
透过那层层铜锈和伪装，林轩清晰地看到了青铜器内部的铭文，以及那萦绕不散的土腥气和阴煞之气。
果然是刚出土的！
而且，这东西不仅是国宝，里面还藏着东西！
在方尊的底部夹层里，藏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玉片，散发着莹莹绿光，竟然与他之前得到的《九转玄医诀》传承玉佩材质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是巧合。
“起拍价，五千万。”拍卖师的声音响彻全场。
全场一片哗然。
五千万起拍，这在海州拍卖史上也是罕见的。
“五千五百万！”
“六千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
王天霸坐在前排，手里夹着雪茄，一脸得意。
这件东西，其实是他用来洗钱的工具。买家早就内定好了，是一个来自国外的洗钱团伙。左手倒右手，这几千万就能洗白。
但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个亿。”
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位神秘的“林先生”举起了牌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买了一棵白菜。
王天霸手一抖，雪茄差点掉在裤子上。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林轩。
这小子想干什么？搅局？
内定的那个国外买家显然也懵了，犹豫了一下，举牌：“一亿一千万。”
“两亿。”
林轩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翻倍。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苏雨涵也被林轩的手笔吓了一跳，悄悄掐了他一下：“你疯了？你有两个亿吗？”
“没有。”林轩低声回答，理直气壮。
苏雨涵差点背过气去：“那你喊什么？”
“喊着玩。”林轩咧嘴一笑，“反正最后这钱也不用我出。”
苏雨涵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那个国外买家已经被激怒了，直接站起来：“两亿五千万！”
王天霸拼命给那人使眼色，示意他别跟了。
这价格已经超出预期太多，再拍下去，税务那边不好交代，而且太引人注目了。
但那老外显然上头了，根本没看王天霸。
林轩慢悠悠地举起牌子，正要开口。
突然，会场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都不许动！警察！”
白语嫣一身制服，手持配枪，带着几十名特警冲了进来。
全场乱作一团。
王天霸脸色刷地白了，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门跑。
但他刚转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林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王总，这么急着去哪儿啊？”
“你……你不是要买东西吗？”王天霸惊恐地后退。
“买东西？”林轩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我这人有个习惯，买东西之前，喜欢先查查卖家的底。”
白语嫣大步走来，冷冷地看着王天霸：“王天霸，我们怀疑你涉嫌走私文物、洗黑钱，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有什么证据！”王天霸还在垂死挣扎，“那个方尊有合法手续！”
“手续是合法的，但东西是假的。”林轩突然开口。
全场愕然。
假的？
两个亿拍了个假的？
王天霸也愣住了：“你胡说什么！那是……”
“那是你让人仿造的赝品，用来骗洋鬼子的，对吧？”林轩打断他，眼神玩味。
王天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承认是赝品，就是诈骗；坚持是真品，那就是走私文物。
横竖都是死。
林轩这一手，直接把他逼到了死角。
其实，那东西当然是真的。
林轩早就用透视眼看过了，但他现在必须说是假的。
因为只有说是假的，才能以“证物”的名义被警方扣押，避免流失海外。
而且，如果被鉴定为真品，王天霸顶多判个走私。
但如果被鉴定为“利用高仿赝品进行巨额诈骗”，再加上洗钱罪名，够他在牢里把缝纫机踩冒烟。
王天霸被带走了，那个方尊作为证物也被带走了。
一场闹剧收场。
酒店外，夜风微凉。
苏雨涵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看着林轩：“你刚才说是假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猜？”林轩眨眨眼。
苏雨涵白了他一眼：“没句实话。”
“东西是真的，但必须是假的。”白语嫣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个方尊，“刚才鉴定科的人初步看了一下，这工艺太精湛了，现代科技很难仿造。但如果定性为真品，涉及到的程序太复杂，很可能被某些有心人钻空子弄走。定性为诈骗工具，反而最安全。”
她深深看了林轩一眼：“你早就想好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