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尘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吼，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雷音。
那声音不带半点痛楚，反而有种撕开枷锁的决绝。
四条金色锁链还钉在他四肢上，深深扎进岩石，血顺着链条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暗红。
他的手指依旧死死攥着那枚碎片，指节泛白，掌心早已被灼得皮开肉绽，可他没松。
反而将碎片往胸口按得更紧。
一股滚烫的能量炸开，沿着经脉直冲识海。
他眼前一黑，又猛地亮起——不是光，是纹路。
无数细密的金色轨迹在体内奔涌，像河流，像星图，像某种沉睡已久的印记正在苏醒。
右眼突然烧了起来。
不是疼，是燃。
仿佛有团火从眼球深处烧到颅顶，又顺着脊椎一路燎下去。
他咬牙撑住，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水滑落。
就在那一刻，混沌金纹动了。
它不再只是瞳孔里的斑驳痕迹，而是翻腾起来，如熔岩破土，层层剥开血肉封印。
一声无声的轰鸣在识海炸开，整个世界骤然变了模样。
他看见了。
不再是山石、火焰、人影，而是规则。
锁链上的符文流转方向，厉子枭体内黑气的源头，甚至……系统空间深处，两股意志正激烈交锋。
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悬浮在虚空中，四周缠绕着漆黑藤蔓般的触须。
它们彼此撕扯，拉锯不断。
那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他胸口跟着震颤。
这就是系统的内核？
还没等他细想，外界的压力再度袭来。
厉子枭胸前的黑气猛然暴涨，天机主核的虚影怒吼一声，手中法诀一掐，锁链顿时收紧。
金属刺入骨缝的声响清晰可闻，秦无尘膝盖一弯，几乎又要跪倒。
可这一次，他没倒。
右眼中的混沌魔瞳微微一转，视野瞬间锁定厉子枭胸前那团黑气的根部——一条极细的黑色丝线，从其心口延伸而出，直连虚影掌心，如同命脉相连。
命控之线。
他心头一震，却没慌。
反而冷笑了一下。
心念微动，混沌魔瞳射出一道极细的金光，快得连空气都没激起涟漪。
嗤！
那黑丝应声而断，像是被无形利刃斩开。
厉子枭浑身一僵，胸口猛地炸裂，黑气四散喷涌。
他张嘴想喊，却只吐出一口漆黑如墨的血，整个人仰面栽倒，再不动弹。
虚影身形剧烈晃动，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意。
“你……竟能窥见命线？”
话音未落，秦无尘瞳中金光再闪。
这一次，他没有攻击，而是任由魔瞳释放出一丝波动。
那波动无形无质，却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穿透战场，渗入每一寸被系统影响过的存在。
联军修士本已逼近，刀剑出鞘，杀意凛然。
可就在那波动扫过的瞬间，所有人动作齐齐一滞。
下一息，他们双膝发软，扑通扑通接连跪倒在地，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嘴里喃喃不清。
“宿主……醒了……”
“枷锁松动了……”
“我们……能看见了……”
不止是他们。
远处，一群身披黑袍的身影原本静立不动，此刻却齐刷刷抬头望天。
那是气运傀儡军团，每个人的瞳孔都化作星图状，此刻竟同时转向秦无尘的方向。
他们的目光不再空洞，反而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是他。”一人低语。
“系统……终于回应了。”另一人接道。
所有人的口中，重复着同一句话：“宿主苏醒了。”
敖璃站在几步之外，龙息尚未散尽，肩头伤口还在渗血。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微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她没见过这样的秦无尘。
不是愤怒，不是挣扎，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站在那里，右眼金光流转，像是能看穿一切伪装与规则。
就连那贯穿四肢的锁链，此刻在他身上也不再显得屈辱，反倒像某种祭坛上的献祭痕迹。
“你还撑得住？”她低声问。
秦无尘没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拂过左腕上的冰蚕丝带。
那丝带不知何时开始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嗓音低哑，却不含一丝颤抖，“以前是它在用我，现在……是我用它。”
话音落下，他右眼金光忽然一凝。
视野再次深入系统内部。
那颗金色心脏仍在搏动，与黑暗触须激烈厮杀。
可这一次，他察觉到了异样——每当心脏跳动一次，那些锁链就会轻微震颤一下，仿佛在呼应。
这锁链……不只是为了镇压他。
更像是在防止他觉醒后，反噬系统本身。
他眯了眯眼，混沌魔瞳缓缓扫过四周。
联军仍跪伏在地，神情恍惚；气运傀儡军团仰望着天空，星图瞳孔中映着同一幅画面——那颗跳动的心脏。
厉子枭倒在地上，胸口焦黑一片，生死不知。
虚影悬浮半空，虽未消散，却明显动摇。
风停了。
谷中一片死寂，连火焰燃烧的声音都听不见。
只有他右眼中的金光，稳定而冰冷地亮着。
敖璃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她知道，这一刻过后，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秦无尘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那贯穿左臂的金色锁链。
混沌魔瞳光芒微闪，一道极细的金线顺着视线延伸，落在锁链表面的符文上。
符文开始剥落。
不是断裂，不是崩碎，而是像老旧的墙皮一样，一片片自行脱落。
每掉下一小块，锁链的压制之力就减弱一分。
他的皮肤下，灵气开始重新流动。
“等。”他说。
“等什么？”
“等它怕。”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远处，虚影的脸色变了。
它第一次露出迟疑，手臂抬起，似乎想再施法诀，可动作却顿在半空。
那些原本环绕它的黑色丝线，此刻竟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来自根源的威胁。
秦无尘没再看它。
他低头，盯着自己掌心那枚碎片。
它还在发烫，但热度已不如先前狂暴。
相反，它像是在与他体内的某种东西共鸣。
混沌金纹在他右眼深处缓缓旋转，如同初生的星辰。
左腕上的冰蚕丝带忽然轻轻一颤，像是被风吹动。
他嘴角微扬，却没有笑。
谷中依旧安静，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有的姿态，仿佛时间真的停滞了一瞬。
唯有他的右眼，金光未敛，冷冷照向前方虚空。
虚影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然后，整条右臂突然爆开一团黑雾，像是某种防御机制被强行激活。
黑雾凝聚成一面残破的镜面，镜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全是过往的“秦无尘”，跪在祭坛前，心脏被挖出，投入一座水晶心脏之中。
镜面朝他缓缓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