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日子,终于到了。
应天府的国子监门前,人山人海。考生们、家属们、看热闹的百姓们,将整个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阿福和他的几个同乡,也早早地来到了这里。他们挤在人群中,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努力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只见两个差役抬着一块巨大的红色木牌,从国子监的大门里走了出来。木牌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
这就是“金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木牌上。有的人在榜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有的人没有找到,则失魂落魄,瘫倒在地。
阿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瞪大了眼睛,一行一行地往下看。
“第一名,苏州府,张仲景……”
“第二名,杭州府,李时珍……”
……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也看到了很多陌生的名字。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住了。
在榜单的中游位置,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百七十三名,徽州府歙县,阿福。”
阿福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阿福!阿福!你中了!你中了!”旁边的同乡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胳膊,激动地大喊。
阿福这才反应过来。他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抢过榜单,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我中了!我中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语无伦次。
周围的同乡们纷纷围了上来,向他表示祝贺。他们把他抬了起来,抛向空中,欢呼声、笑声、掌声响成一片。
阿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知道,这张榜单,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那个受人轻视的药铺学徒,而是一名受人尊敬的“体制医官”。
他可以用自己的医术,去救治更多的人;他可以用自己的所学,去推动医道的进步。
他的父母,如果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阿福一样幸运。
在人群的边缘,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默默地注视着金榜。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已经麻木了。
他就是徐文亮。
他没有去参加考试,所以金榜上没有他的名字。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了。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想起了自己对阿福的冷嘲热讽,想起了自己虚度的光阴。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人群。
他的背影萧瑟而落寞,很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也没有人为他感到惋惜。在这个世界上,成功者总是万众瞩目,而失败者,则注定要被遗忘。
阿福并不知道徐文亮的存在。他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很快,消息传回了歙县。
阿福的父母早已去世,只有一个远房的叔叔。当叔叔听到阿福中举的消息时,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好!好啊!”他连声说道,“我们阿福有出息了!为我们老阿家光宗耀祖了!”
他立刻召集了村里的族人,杀猪宰羊,大摆筵席,庆祝阿福高中。
村里的人们也都纷纷前来祝贺。他们看着阿福,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敬佩。
“阿福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没想到还真有出息了!”
“是啊,以后咱们村要是有人生病了,就可以找阿福看了!”
“阿福,你可别忘了咱们这些老街坊啊!”
阿福一一谢过大家的祝福。他知道,这份荣耀,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也属于养育他的这片土地,属于所有支持他的乡亲们。
他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回到家乡,为乡亲们服务,为家乡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放榜仪式结束后,主考官宣布了下一步的安排:所有被录取的考生,将在三天后前往太医院报到,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培训结束后,再根据成绩和志愿,分配到全国各地任职。
阿福和其他新晋医官们一起,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前往太医院的道路。
他们的人生,从此将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
太医院,位于紫禁城的东南角,是专门为皇家服务的医疗机构。这里环境清幽,建筑古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对于阿福和其他新晋医官们来说,能够进入太医院学习,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情。
培训的第一天,太医院的院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医,亲自为他们授课。
“各位新晋医官,”老御医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欢迎你们加入太医院。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普通的民间郎中,而是代表朝廷,肩负着‘悬壶济世,护佑苍生’重任的‘体制医官’。”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继续说道:“你们通过了严格的考试,证明了自己的学识和能力。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只是开始。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医官,还需要不断地学习和实践。”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新晋医官们最充实、最紧张的一段时光。
他们每天都要学习大量的课程,包括:
宫廷医案研究:学习历代御医治疗皇家成员疑难杂症的经验和教训。
新药研发与炮制:学习如何鉴别药材、炮制药材、制作丸散膏丹。
疫病防控体系:学习如何预防和控制大规模传染病的爆发。
医政管理:学习如何管理地方的医疗机构、考核医生、调配药物。
除了理论学习,他们还要进行大量的临床实践。太医院为他们安排了经验丰富的老御医作为导师,带领他们到各个科室轮转,参与实际的诊疗工作。
阿福被分配到了“内科”。他的导师,是一位姓孙的老御医,医术精湛,为人谦和。
孙御医对阿福非常照顾。他不仅耐心地解答阿福的各种疑问,还经常带他到民间义诊,让他接触各种各样的病例。
在一次义诊中,阿福遇到了一个患有“消渴症”的老人。老人的症状很严重,口渴多饮,多食多尿,身体日渐消瘦。
阿福根据自己所学的知识,开出了一个“滋阴清热,益气生津”的方子。但是,老人服用了几天后,效果并不明显。
阿福感到很困惑。他向孙御医请教。
孙御医仔细询问了老人的病情,又查看了他之前的药方,然后笑着说道:“阿福啊,你开的方子没错,但是剂量不够。消渴症是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慢慢调理。而且,除了药物治疗,还要注意饮食和生活习惯。”
他亲自为老人调整了药方,并嘱咐他要少吃甜食,多吃粗粮,适当进行体育锻炼。
在孙御医的指导下,老人的病情逐渐得到了控制。他非常感激阿福和孙御医,逢人便说:“太医院的医官,真是神医啊!”
这件事让阿福深受启发。他明白了,行医治病,不仅要懂得医术,更要懂得人情世故,要有一颗仁爱之心。
一个月的培训很快就结束了。
在结业典礼上,老院使再次发表了讲话。
“各位医官,”他说道,“你们是国家的栋梁,是百姓的希望。我希望你们能够牢记自己的使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无论你们将来被分配到哪里,都要尽心尽力地为百姓服务,为国家的医疗卫生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随后,吏部官员宣读了分配名单。
阿福被分配到他的家乡——徽州府歙县,担任“县医学训科”。这是一个主管全县医疗事务的官职,虽然品级不高,但却责任重大。
接到任命后,阿福激动不已。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当初的诺言,回到家乡,为乡亲们服务了。
他收拾好行装,告别了老师和同学们,踏上了返回歙县的路程。
回到歙县后,阿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当地的医疗秩序。
他首先废除了旧的“师徒相授”制度,建立了新的“县医学堂”,面向社会招收学员,传授系统的医学知识。
然后,他制定了《歙县医官考核条例》,规定所有在本地行医的医生,都必须定期参加考核,合格者才能继续执业。考核内容包括理论知识和临床技能两个方面。
他还设立了“惠民药局”,以成本价向百姓出售常用药品,并对贫困家庭实行免费赠药。
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很快就收到了成效。
歙县的医疗水平有了显着的提高,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得到了有效缓解。阿福也因此赢得了百姓的爱戴和尊敬。
他常常穿着一身朴素的官服,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为百姓看病。他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徽州府。
有人问他:“阿福大人,你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呢?”
阿福总是笑着说:“医者父母心。我穿上这身官服,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更好地为百姓服务。只要能看到百姓们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话,朴实无华,却道出了一个真正的医者的心声。
在他的努力下,歙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医药之乡”。许多年轻人都以他为榜样,立志学医,悬壶济世。
阿福的故事,只是“医官科举”制度下,无数个感人故事中的一个。
这项制度的实施,打破了旧有的阶级壁垒,为广大寒门子弟提供了一个公平竞争的平台。它选拔了一大批优秀的医学人才,充实了国家的医疗队伍,提高了整体的医疗水平。
更重要的是,它改变了人们的思想观念,让“行医救人”成为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让“医道”回归了它的本质——那就是“仁心仁术,济世救人”。
从此,大明的医疗卫生事业,走上了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