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7日
春寒料峭,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比倒春寒更凛冽的肃杀之气。秦氏家族那场由秦承璋主导、基调冰冷决绝的家族会议刚刚落幕。会议形成的意志,如同最高级别的战争动员令,顷刻间传遍了这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家族每一个神经末梢。成百上千与秦家利益攸关的成员、附庸、盟友开始被高效地调动起来,一张精密而残酷的大网,正按照秦承璋等人缜密制定的计划,悄无声息又迅猛地铺开。
秦家这头一度沉寂的巨兽,彻底苏醒了。不再是某个人的私怨,而是整个家族被触怒后,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集体意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不过,这次感到恐惧的,将是他们的敌人。一场旨在彻底清洗、不留后患的复仇大战,已然弓弦拉满,一触即发。而首当其冲、被列为必须连根拔起的第一目标,正是那个胆大包天、将触手伸向秦家血脉的——暗礁会。
医院VIp病房的宁静,与外界涌动的暗流形成鲜明对比。秦弘渊还在仁爱医院静养,身体逐步恢复,但眼神已锐利如昔,遥控着大局。而真正冲在前线、执掌这场清洗行动“帅印”的,是秦冠屿。
此时,秦冠屿正坐在一间临时征用的、安保森严的指挥室内。灯光冷白,映照着摊开在巨大桌面上的各类卷宗、电子地图和不断滚动的信息流。他身边站着秦奋和秦慕,两人同样神情肃穆,如同即将出征的将领。
秦冠屿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上一份刚解密送来的核心档案,封面上印着“绝密”字样,旁边附着一张经过技术处理依然清晰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眼神阴鸷,轮廓深刻,正是那个在暗礁会看管陆寒星、代号为“Stygian”的男人。
“Stygian,真名——孟祥龙。” 秦冠屿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32岁。七年前,因故意杀人、抢劫、纵火等多项重罪,被判无期徒刑。服刑不到一年,于福城某重刑犯监狱,越狱成功,此后人间蒸发,直至出现在暗礁会,成为独龙的左膀右臂。”
秦奋凑近,看着档案里触目惊心的犯罪记录摘要,浓眉紧锁,倒吸一口凉气:“灭门?!抢劫自己同父异母哥哥的家,然后……一家七口?生父、原配正室、哥哥、嫂子、还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小的孩子才五岁?” 即便见惯风雨,如此针对血缘亲眷的极端残忍,仍让他感到一阵寒意,“真他妈的狠!”
秦慕的目光则更沉静些,他迅速浏览着背景资料,补充道:“根源或许在这里。孟祥龙是私生子,母亲没有名分。资料显示,他母亲在他十六岁时,为了给他争取一个‘认祖归宗’的机会,或者说,至少是能让儿子被生父家庭接纳,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极端方式——在生父家门前服毒自尽,以死相逼。结果是,生父迫于舆论和复杂心态,勉强接纳了孟祥龙,但他从此在所谓的‘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生活。积怨已深。”
“不错。” 秦冠屿指尖划过判决书的部分,“因为作案后主动投案自首,庭审时‘悔罪态度良好’,加上律师可能抓住了一些情由辩护,最终逃过了死刑,判了无期。”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
秦慕却捕捉到一个关键点,带着疑惑:“无期?在那种重刑犯监狱,他是怎么做到成功越狱,还能彻底改头换面,混入暗礁会这种组织的?这绝非一般人能办到。” 这不仅仅是好奇,更关乎评估暗礁会背后的能量和Stygian此人可能具备的危险等级与反侦查能力。
秦冠屿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关于越狱的具体细节和如何与暗礁会接上头,档案里没有记载,我们的情报网暂时也未能完全渗透。这背后,或许有我们尚未触及的链条或庇护所。” 他拿起那张Stygian——或者说孟祥龙的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副堪称英俊的皮囊,但那双眼睛深处,却凝聚着化不开的阴郁、偏执和一种被命运反复碾压后滋生的、对世界的冰冷恨意。
“一个苦命又狠毒的男人。” 秦冠屿最终下了断语,将照片轻轻放回桌上,声音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某种极淡的慨叹,“童年的扭曲,母亲的惨烈,寄人篱下的耻辱,最终发酵成毁灭一切的恶魔。但现在,”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秦奋和秦慕,恢复了指挥官的铁血与果决,“他是秦家的敌人,是必须拔除的钉子。他的过去值得剖析,是为了更好地预测他的行为模式和弱点,但绝不意味着丝毫手软。找到他,锁定他,然后,清除他。”
命令清晰无误。秦奋握紧了拳头,秦慕默默点头。指挥室内的空气仿佛又冷凝了几分,复仇的齿轮,正精准地朝着第一个目标——孟祥龙,即Stygian,无情地碾压过去。这个手上沾满鲜血、从地狱爬回来的男人,即将迎来秦家倾泻而下的、更为冰冷残酷的审判。